但他并不着急,只是对着她笑,黑发下,眼眸里如含春风。
站在轿子周围的道人声音毫无起伏,淡淡道:“新娘,下轿。”
随之游没动。
那道人便继续重复道:“新娘,下轿。”
随之游看着轿外的新郎,看得并不清楚,隔着盖头与红纱,她只觉得他面容十分陌生,陌生得让人难以分辨。
突然间,红光闪烁了下,她感觉他面容模糊了些许。
道人或许又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重复了几遍,或许并没有。
喜庆的音乐便在骤然间停止了演奏,连风都仿佛听了,寂静的空气中只要红色的纸片还在不断飞舞着。
许久,随之游终于下了轿子,新郎便伸出手来牵住她。
他握得很紧,冰冷的手没有任何温度,指尖粗粝至极。
在十指相握的瞬间,这冷意便顺着她的逐渐蔓延,她眼前黑了一瞬间,思绪恍惚片刻便感觉在某个时间,也是这般红色漫天。
不知名鸟类的叫声悠长至极,划破这满山的寂静,紧接着停止的音乐便骤然奏响。
南阳派墓山处,翠绿的林子早已经遍布血迹。
江危楼的白衣上已经遍布血迹,头发有些凌乱,面色有些苍白。
他一面迅速在林中飞着,脚下手中无数法印打出,将急速靠近的僵硬弟子们击飞。然而就在弟子们被击退的瞬间,便又有更多弟子僵硬着站起来奔赴过来。
浓重的尸气与血腥味无孔不入,被击退倒下的弟子顷刻间便有僵硬竖起,唤出一道道发出攻击江危楼。
昏沉的天空下,瘴气浓重,无边无尽的人或者是尸体涌动着,密密麻麻,望不到浸透。黑暗中,许多怪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脚步声、衣服摩擦的声音、法术攻击的声音、风吹动树叶晃动的声音……吵得江危楼心中一阵阵暴戾的情绪激起。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中了这怨气大阵的印象,立刻口中轻轻吟唱经文,继续结印。偏偏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带着黑色光芒的法术朝着他背部打过来,江危楼一时不防,立刻被击中,身体一颤呕出几口血。
血液留在唇角,他额头冷汗更甚,黑发也愈发凌乱了些。
江危楼咽下几口还未吐出的血,指间泛光,踩着树枝轻巧躲开几道法术,又画出一道法术屏障,直接坐在树枝上闭上眼开始解阵。
再解开一个阵法,他就可以找到阵眼了。
江危楼这么想着,加速了画阵的速度,耗费这傀儡内剩下的神力。
“当啷——”
十数柄剑尽数飞向江危楼,又尽数被法术屏障所弹开。
法术屏障外的人见攻击不成,便愈发狂躁起来,喉咙间发出嘶吼喑哑的声音。
狂风袭来,将瘴气吹得更浓郁了下,以神力铸造的法术屏障有些受不了一般摇摇欲坠几乎要破碎掉。
结印画阵的江危楼不得不再次补上些神力,分神片刻,喉间便又呕出几口血,然而他并不在意仍然在闭眼唱念法咒解阵。
片刻中,几道芒星阵法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几乎照亮这片黑暗的山头。
光芒下,弟子们煞白发青的脸上打下些阴影,整齐划一的动作中怪异得几乎让人毛骨悚然。
几重芒星阵法的光芒逐渐黯淡,浓重遮人眼的瘴气也终于消散了些,光芒越来越暗,最终再无光芒。
最后的法阵终于解开!
江危楼面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鼻尖处落下几滴汗水,身上几道伤口的血液逐渐发黑。
他深呼几口气,两手再次合拢开始结印解阵。
南北方向,阵眼一处。
江危楼的黑眸逐渐染上金色,符文浮动中,眼下流出淡淡血液。
空气粘稠得不像话,他几乎要失去呼吸的能力,腹内仿佛有了几根冰冷的铁筷子在不断搅动着,慢慢的,血腥味再次上涌,疼痛搅动他几乎想要轻呼出声。
法术屏障外,弟子们还在不断攻击着阵法,带有怨气与煞气的法术几乎不断侵蚀着有纯粹神力铸就的法术屏障。
慢慢的,江危楼鼻间也涌出涔涔的血液,落在白色的衣袍上犹如绽放的鲜红花朵。
南北方向的阵眼上,黑色的法术如小型的龙卷风一样卷动着,竹叶连带着碎石画着圈儿,却又将正在卷动的风刺激出尖啸声。
慢慢的,星星点点的白光从中浮现,仿佛在与黑色的法术互相搏斗。
弱势的零星白光随着风卷动着,速度越来越快间,星星点点的光芒化作丝丝缕缕的光线,仿佛约束着黑色卷风的侵袭一般。
某个瞬间,卷风将白光彻底吞噬。
江危楼眼睛下的血液便愈发鲜红,几道黑色穿过他的腹部,刺出新的伤口。
下一刻,阵眼处被吞噬的星点白光便又从中浮现,白光化作的线极力控制着黑色卷风的舞动。渐渐的,白线逐渐粗壮,化作更为面积更为宽阔的柱体。
黑色卷风的攻击性便愈发强,呼呼的风声仿佛哀鸣又似怒吼。
白色的柱状光又在顷刻间化作片片锋利的金光,颤抖许久,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将黑色卷风尽数吞吃下去。金色逐渐染黑,却又慢慢恢复澄澈的金光。
“轰隆——”
金光重现纯然纯粹的光时,阵眼处陡然炸开,巨石乱飞,在空中停滞片刻便尽数落在地上。
风再次停止,阵眼处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