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它固定着的另一个绳圈在下一瞬间忽而收紧,黑蛇竖瞳缩成针尖,长尾剧摆,硬生生收回了追逐着霍坚而去的身体,猛地避开剧烈收紧,将空气都切割出“咻”的一声的绳圈。
绳圈落空,收紧在枝干上,浸泡着药草的色泽在月光下分外明显。
“呵……呵呵呵……哈哈蛤……”黑蛇尖利大笑,“凡人,便只有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手段?”
它得意地抬头望向已经飞身跃到另一根树枝上的霍坚,想在他脸上看到失望恐惧的神色。
可抬起眼,它只看到霍坚举着弓箭,箭尖直至树冠深处。
“咻——”男人手指一松,箭镞有力而精准地射入树干上的一处。
有什么崩裂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这声音短促、沉闷,在它并不灵敏的听觉里只是短暂的一声,可随即而来的簌簌响声,却不可忽视地在身周响起。
“凡人!又在耍什么把戏!”它惊怒交加发出质问,身体每一块鳞片都受惊般立起,将自己武装成一个生着利刺的怪物。
霍坚看着它,没有说话。若是欧阳浔在这里,他多少是要放些狠话的,但霍坚本就不是张扬多舌的性格,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它,等待着一切的发生。
一连串的断裂声在茂密的树冠里响起,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黑蛇尚未将身体摆正,树冠中就迸射出无数细小的木刺——不,不是木刺,是被烧灼的坚硬的蜕木,经过粗糙切割之后变成的一把把木剑,尖端泛着青绿乌紫,它们原本被新鲜枝叶编制的草绳捆在树上,又用另一条绳索拉紧固定,而霍坚打断了固定的绳索,在反弹的作用下一柄柄细小木剑裹挟着嗖嗖风声射向黑蛇。
那根草绳只是第一次的试探,甚至,只是一个吸引它注意力的障眼法。
今日白天的一整天,他们忙忙碌碌,就是在树丛里寻找适合的位置,在不同的地方设下粗糙但是杀机密布的陷阱。
而现在,很快就能判断白天的工作是否有效了。
第一根短刃刺入黑蛇身体时失败了,在坚硬的鳞片上反弹,断开,没有伤及它的皮肉。
可很快就是第二根、第叁根……满满一树的枝丫,大多都绑好了涂上毒汁的木剑,它们一批一批、从各个角度射出,刺向无处躲藏的庞大身躯。
大部分都失败了,粗糙的木质远远比不上它受损严重的鳞片的硬度,但它的防御不是无懈可击的,它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痕,开裂的地方没有鳞片保护,甚至没有皮肤包裹,直接露出下面猩红森然的肉。
木刺们一支接一支,密密麻麻地刺入它裸露着的伤口。
龙神发出震怒的咆哮,将身体卷成一团企图抵御这种攻击,然而树上的绳索连锁断裂,不时有短木剑从各个角度射出,刺入它的身体,本身就刺进伤口嫩肉的木剑,又被它卷曲的身体缠得更深。
痛意……和毒素发作的晕眩麻痹很快从浑身袭来,黑蛇愤怒着、怨恨着、咒骂着,同时也恐惧着。
时隔多年,它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情。
因为自己不再强大,因为自己不再无所不能,也因为逐渐脱离控制的场面。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凡人应该在它的操纵之下,碌碌死去……它可是神,天生的神明啊,被天道所选择的,生来便是要统领万物的神明啊……为什么,会在这样一棵荒凉的树干上,感到这样的愤怒又无力呢?
伤口的痛感越发明显,细细密密,针扎一样逼近它的理智。
它抬起猩红的独眼,看到站在对面树干上的,沉默稳重的男人。
他看着自己,就像在看着一条脱水的鱼。
可笑……
可笑!
它是不会这样就被毁灭的……它可是神!
它还有、还有别的法子!
黑蛇愤怒地翻滚着,巨尾抽打着树干,木质颤颤,树叶纷落,漆黑的身影裹挟着杂杂落叶,一同逃下了树。
=========
应该没几章苗疆篇就结束啦!然后就是回中原最后大战!
草,终于看到了完结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