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空,庭院里纯然地寂静着,只有守夜的人安静地燃着火把,坚毅面孔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辛枝回到了霍坚养伤的病房。
她走时悄无声息,重新进来反而是大张旗鼓的。一点都不体贴病患需要充足的睡眠,这位一贯任性的神明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又回来了一样,软缎鞋底在地砖上踩得“哒哒”作响。
霍坚从梦境抽身,他坐起身来,看到了辛秘的面孔,茫然的表情一顿,有些温和地软化下来。
“您怎么了?”
出去了一天,怎么带着这样的表情回到他的身边?
辛秘不愿意多说,她直直地走到床边,垂着眼睛不想看他:“我不开心。”
霍坚失笑:“我当然知道。”
辛秘是个别扭性子,在不熟或者讨厌的人面前,她礼数周全半点不肯示弱,一旦到亲近的人身边,她倒磨人得紧,想方设法地让别人知道自己难受,或陪她一同难受。
她此番回来,看起来是难受得很了。
辛秘还是不说话,闷头闷脑地靠近他,有点力气地掀开他身上暖烘烘的被子,一股脑钻了进去。
“……”霍坚有些错愕,手掌虚虚张开着拢着她的肩膀,不知道要合上去还是收回来。
……她现在这样子,不像那个冷漠的神明,倒像戴上项圈有了七情六欲的凡人。
可看一眼她细白的脖子,那项圈被毁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没发癔症,自然清清楚楚知道这个扑在他怀里的是辛氏的神明,是天道绘制的图腾,是江河山川蕴养的宝物。
他吞咽了一下,手掌贴在她肩上,却是恭敬守礼地,将她拉开了些:“您还好吗……?”
话还没说完,霍坚就顿住了。
他看清了辛秘的表情。
方才埋在他怀里,此时被他拉着露出来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辛秘合该是趾高气扬的,冷漠嘲弄的,或是遥远神秘的,但不该是这样……双眉迷茫而委屈地耷拉着,眼睫颤颤,眼眶中尽是茫然虚浮的水雾,就连里面的泪都好像是画出来的雾滴,阳光一照,便倏地没影了。
她挺翘的鼻尖发着红,就这样蹙着眉,盈着泪,咬着唇,脸颊都因为不知何处而来的委屈蒸得晕红,抽着气看着他。
霍坚感觉自己心碎了。
他短暂地忘了礼数,软了臂膀,连断了的那边筋骨都麻酥酥的,软软地环着她,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就好像冷冽雪山被晕晕红日蒸起来的那捧水雾,朦胧包容:“别哭、别哭……”
辛秘垂了眉眼,手指揪着他的衣摆,不言不语,只细细地抽着鼻子。
他单掌托起她尖尖下颌,鼻尖抵着鼻尖,气息相交:“告诉我,怎么了?”
可他看到辛秘眼瞳里的彷徨。
“若是无法告诉我,那至少让我知道,怎么才能帮您,好吗?”男人低沉地哄着她,暖热的胸膛就好像粗糙厚重的火焰,烫着辛秘,让她感觉到暖,又感觉到痛。
她吸着气,心脏一跳一跳地痛。
“……抱我。”
男人没听清楚,侧耳俯身:“什么?”
辛秘咬住了他的侧颊:“抱我。”
即使要死,也要让她荒唐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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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友:我琢磨着,霍坚这个状态,是不是就像咱们看到可爱的猫猫狗狗贴脸过来,根本忍不住,直接变夹子那种?
我:虽然有点变态,但好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