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握住键盘和鼠标的双手，不自觉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掌心的汗。身边的卜辰维持先前的坏表情不变，飞速地用职业选手的手速点开了组队邀请，并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又一场双排。

    同样坐在电脑前的Gfan目瞪口呆地看着卜辰这堪比自杀的双排举动，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个人战绩上那一连串的负。

    作为职业撰稿人和神迹爱好者，他甚至敢说哪怕自己上场也不至于像卜辰跟他的双排队友一样打出如此惨不忍睹的战绩，但是那个操纵着gluttony账号的幕后者就是用他毫无配合的敷衍态度，用事实证明缺少沟通和队友的神迹赛场，就是一团垃圾。

    Gfan的心底隐隐有所猜测，Solid的战队内部是否出现了分歧，所以那个深不可测的年轻教练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教那群小孩明白这个道理。

    神迹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表演。

    这个舞台——属于赛场上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

    一直连跪到了第五局，沉玥颤抖的手终于赶在卜辰想要继续开始战局前摁住了他。

    她连声音都是抖的，亲手毁灭gluttony胜率的感觉简直就是拆自己老家的地基一样令人心情崩溃。

    她有些咬牙切齿地看向卜辰，“卜辰，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卜辰仿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用同样咬牙切齿的声音回应她，“那么你呢，是不是也有事在瞒着我们？！”

    这一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那种名为“不信任”的情绪在狭窄的空间里吹了泡泡般地疯狂蔓延。

    “你找我双排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你加入战队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你不喜欢我，直接骂我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糟蹋gluttony？！”

    “你……”

    卜辰表情古怪地看着已经开始掉眼泪的沉玥，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就把对方惹哭了？

    沉玥这一秒是真正在心痛。

    她其实能感觉到自己在战队里的格格不入，也能读懂除了刑默和苍白外，其余正选在面对她时若有若无的拒绝。

    她加入Solid，本意是想帮助他们更好地摆脱困境，却没想到，会在今天被Solid的正选逼着亲手毁灭她所热爱的一切。

    沉玥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你们都不喜欢我，我可以走啊！！为什么要我亲手导致gluttony掉胜率，呜呜呜……我明明就打不上你们的积分，明明就不可能跟你们是一类人，说什么要给我打辅助，我根本就不敢开麦，呜呜呜。”

    卜辰手足无措地看着越哭越起劲的沉玥，好像终于明白什么叫打败男人最快的武器就是女人的眼泪。他现在甚至根本无心去计较到底这件事是谁的错，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全世界最坏的那个坏蛋，是恶魔是撒旦，是冷漠无情的刽子手。

    他只能拿起一旁的纸巾，手忙脚乱地替沉玥擦眼泪。沉玥蹬鼻子上脸，越哭越伤心。在异国他乡的孤单，明明在喜欢的战队身边却得不到应有的信任，总是难以启齿的情感和得不到发泄的欲望，许许多多纷繁复杂的情绪混杂其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决堤般地化作眼泪，淹没了手足无措的卜辰。

    卜辰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沉玥，一不做二不休，像舔流心蛋糕一样，舔掉了沉玥脸颊上的泪痕。

    抽噎的沉玥整个愣住了。

    饿了两天的卜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饥渴，用近乎贪婪的态度将沉玥整个困在了电竞椅中。

    沉玥的眼泪止住了，唇舌却被撬开了，漫长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深吻过后，卜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沉玥红着眼睛看他。

    “你到底想干嘛……”

    她哭过之后的嗓子还带着一点点沙哑，卜辰没有再别扭地遮遮掩掩，开门见山般开口。

    “你跟QT的徐毅是什么关系？”

    被踩到死穴的沉玥倔强地回嘴。

    “要你管！……唔唔。”

    这一次卜辰亲得更凶了一些。

    电竞椅在纠缠中被推动着，一点点滑向不远处的墙壁。卜辰的手撑在墙上，眼睛慢慢泛出野兽般的光泽，“教练让我相信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对Solid保有秘密。”

    沉玥全然没有在意卜辰的威胁，反倒分毫不让地据理力争，“你们明明也对我保有秘密，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坦诚？”

    卜辰金色的眸子缩了缩，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静静看着眼前的沉玥。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但是……”

    他深深地凝视着沉玥，就像是要把她的灵魂揪出来与他签订什么守口如瓶的生死契约。

    “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沉玥既冷静又坦然。

    “徐毅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刚升级成为炮友关系。”

    这足够炸翻整个电竞圈的花边消息让卜辰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古怪。

    他神色复杂地再看一眼沉玥，叹口气，有些无奈地揉着自己因为紧绷而变得僵硬的表情。

    “算了。我只有一个秘密。”

    沉玥配合地瞎猜。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不是人？”

    她不过随口一说，只为活跃一下气氛。万没想到卜辰在听完这句调侃的话后眼睛瞪得更圆。

    他近乎喃喃自语般低声开口，“你怎么会知道……”

    沉玥被他严肃的表情成功逗笑，刚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见眼前的卜辰以半蹲的姿势挡在她前面，昏暗的房间里渐渐有看不见的气息在扭曲着空间。光与影，空气与微尘，都在这样的扭曲空间中分崩离析。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原本熟悉的卜辰整个人缓缓变化，超越人类想象的极限的画面冲击着沉乐的神经。他的头发开始变长变棕，体型变得比人类更加紧实且充满破坏力，头顶一双崎岖后蜿蜒着的黑山羊角真实的仿佛幻觉，那双如野兽般蕴藏野性的双眼泛着金光静静凝视着沉玥。

    卜辰选择了更为保守的类人形态来证明自己秘密的可信度。

    他轻轻开口。

    “我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