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雪降姬-第四章
由两国的交界点用五天四夜就回到偃月国,代价是几乎跑死了数十匹良驱,还有……累病了长年累月都不太远行过的的降翾。
被劫走后,降翾一点被劫走的正常反应都懒得表现,或者说是她……感到有点无奈,脑袋都反应不来,甚至都没有恐惧,她就只好接受现况。她就完完全全很安静地被扛在肩上,她还怕被一不小心甩下地,双臂更牢牢地勾住扛着她的大汉的肩膀,害扛着她的大汉心里疑惑了片刻,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劫走了?
当黑卫兵来到指定的森林,那儿已经准备好几匹骏马,大汉二话不说扛着她骑上去。起初,降翾觉得只是有那么一丁点颠簸,到后来,她胸口纳闷,胃部异地翻滚,她再怎么不愿跟这群鼠辈沟通沟通,也得开她金口提出要求。
「我要下地。」她强忍着要吐的衝动,拍了拍大汉的肩膀。
大汉没理会她,还继续快马加鞭,骏马越跑越快,颠簸更厉害!
「我要下地!」头晕严重,本来是拍,改成捏紧拳头搥下去。
「你觉得有可能吗?」大汉眸子闪过寒意。
他还以为这丫头跟以往的有点不一样,谁知都是凡人,还是会挣扎,还是会害怕!
「有可能,因为我要吐了。」声线变得虚弱。
大汉来不及停下,更加来不及让她滚下地,他就听见了背后有呕吐的声音。脸当场绿了,即时拉住韁绳,马匹急停,降翾则被急停的拉力甩下了马,滚到地上。
降翾吃痛的爬起来,身体上的痛敌不过胃部的翻腾,快步走到一旁的大树,扶着树身低头又是吐。
吐到胃里一滴都不净,她才感到舒服一点。
擦擦嘴巴,转身抬头给那大汉一记活该被她吐得一身的讥讽目光,「我就说有可能。」
「吼!!」大汉怒得几乎想杀掉她,还已经亮出了暗器,但被后来追上的黑卫兵首领止住。
「别乱来,快去去河边洗洗,然后马上出发!」首领眼神锐利回头瞪向降翾,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
此刻她是带了一点讥讽,可,总体上她太冷清了吧,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逼近她,用目光锁住她,不放过她一丝丝的情绪。
她就真放心被人劫走?真奇怪的女人。
随后,降翾就被这个人全程负责,不眠不休的赶路,这三天内,即使那些劫走她的手给她吃乾粮,她也吃不下,即使吃了,一上马不多久就吐,吐完又骑上马,差不多要她想吐时又下马去吐,来来回回,吐到最后连黄胆水都吐光,在进城前,降翾彻底病倒。
她在病得迷糊,只感觉到最后没有再颠簸,还被安躺在一张很舒适的床上,耳边传来很多人的说话。内容是甚么她听不进耳里,直到有人把她扶起来餵她吃很苦的药,舌尖才沾了药,她就知道那是甚么药,成分是甚么。
知道里面没有毒性,且是替她治病的,才放心的吞下去。
足足,她昏迷了两日两夜才有点意识。
漂亮的眼睛缓慢地睁开,身体好像被打了一样全身酸痛,她很肯定绝对是因为骑马造成。焦点清晰了,她才转动眼睛,扫了她能看见的范围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了。
吃力的撑起身体,刚好有人推门而进。
「啊,让奴婢来。」年轻的女子赶紧跑上前,扶起降翾让她靠坐起来。
「这是哪里?」
「这?这里是静安殿!」女子微笑回答,「啊,吃药了,药凉了不好。」她转身从桌上端起药碗。
「殿?我在那一国的皇宫?」降翾闭了一闭眼睛,阻止她餵,伸手接过药,一口气灌了。
「这里是偃月国,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她把降翾交回的碗子放回桌上,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被油纸包住的东西,打开是一粒粒的糖莲子。
「吃一颗,那么就不苦了。」
「谢。」降翾接过一粒放进嘴里,让甜味贯穿整个口腔才咬碎吃掉。
偃月国……
难道她就是避不开命运?
师父说过,她会有一天离开黄金滩岸,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怎么一切她不想出现的事情都在孤漪箔来了之后发生?那个人是不是她的剋星?
吃完药,那个宫女欠身就退出去说要弄点清粥给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进胃里,最怕现在她的胃受不了。
房间很安静,虚弱的她没力气下床,胃又因为那些药有点不适,即使腰己有点酸,她只愿躺下来,不多久,她又昏睡过去。
睡前,她在心里默唸,那碗药有安眠的效果。
再次醒来,降翾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几天不重要,重要是,醒来就有一把声传入她耳里。
「身体还好吗?」
降翾侧过头,由于窗外的光芒,导致她只看见一个黑影正坐不远处的椅上,直觉靠诉她,那个人身份地位都有点不可想像的,可她就是对任何人无畏无惧,悠悠扬起嗓音却带沙哑反问:「你有顾过吗?」
「哈哈哈哈,他们说得没错,降姑娘真有个性。」雄亮笑声响起,黑影从光芒之下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床边。
光芒渐渐被黑影遮没,脸容随之清晰可见,「要不要向你行礼?」降翾嘴上那么说,可行动一点也没有配合。
即使她从没见过弦帝,可单凭此人身上的衣服是偃月国的指定皇族代表图案,也只可以是皇族才能绣的绣图。再怎么孤陋寡闻,她也得知偃月国的皇太子年纪绝无眼前这个男人大,所以推算下来,眼前的男人,就是当今偃月的皇帝-弦帝了。
「哈哈哈!」又是几声大笑,弦帝抚着下巴短而黑的鬍子,瞇着眼轻笑道:「降姑娘说过你不属于两国的百姓,何况,朕要你行礼的话,降姑娘,你会吗?」弦帝坐在床榻边,毫不避讳地捏住冷清却心绪很傲慢的一张脸。
降翾连躲的念法也没有,她或许太清楚自己的身处情况了,躲,有用吗?还不是被捏住,不躲,又是被捏住,她干嘛还是花力气去躲。
用一双清透幽亮的眸子也同样毫不避讳地与弦帝对上眼,相信,没太多人敢与君王直接对上眼睛,那算是对君王的大不敬。
「那更好,反正我真的不会对你行礼。虽然我长年住在岩洞,但男女授授不亲还是知道,麻烦请你拿开你的手。」连称谓也是相当无礼,目中无人。
弦帝的手明显震动了一记,他又瞇起眼锁瞅着她那张脸容,让人气不了,可却会闷倒了自己呢。
手松开了她的下巴,轻拨她的发丝道:「你真是朕遇见的女人当中最特别的,紫玄真人的徒弟,果然有点不一样,真想把你赐给朕的世子。」
「你别妄想了,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何况,你不会成功。」弦帝的话,倒是掀动了降翾一丝的情绪波动,是她也未料及此的微妙反应。
然而……
就在刚才弦帝说了那句话时,该死脑海第一时间想到了孤漪箔的那张笑容如太阳闪耀的绝美容顏,她也第一时间想到,即使她答应了,或是被人强迫了,这个古怪的女人,都会拼了命把她抢回去,因为她曾经对她说过,她的命是她的,直至她把她玩腻。
「那是你算到出来的吗?你又知道你自己命定不是当皇后的人?」弦帝扬起眉,深深地笑了。
「你在套我话吧?我师父没告诉你,自己是不能算出自己的命运,不过我就知道你再怎么有强横的手段,我也不会成为你儿子的人。」她很篤定,她脑海全是孤漪箔当时跟她所说的承诺、誓词。
弦帝闻言又顿感有趣的大笑了几声,静待片刻又深深地看着降翾,未几终于把目的问出金口:「前阵子的十二星宫连成一圈的星象,是代表甚么?中间那粒星,又说明甚么?」
降翾先是带着一丝讥讽的看着弦帝的脸,随后冷淡回道:「凭甚么你认为我能读懂师父也没见过的星象?」
她所学的占术,全是师父所教,她看的星象图鑑,也全是师父一手所绘编的,师父见过甚么都绘画下来且加以解释,她把那堆星象图鑑读到可以倒背,所以她敢肯定,当日那天的怪异星象,师父都未曾遇过。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死读书的呆子,师父把星象图鑑里的每一篇都会给她细心讲解和分析给她知道,至少,她也很肯定十二星宫围住的那颗星,绝对是指那个怪人,孤漪箔。
「朕对你的宽容,也是有限度。」弦帝作以淡淡的警告,眼睛瞇了起来。
「不必对我有宽容,降翾不稀罕。」她又一次心口那来的勇字,无畏无惧的陋习又来了。
这一点,不知被漪箔唸了多少遍!
「好一句不稀罕!朕就把你关在天牢,直到你向朕说出那个星象代表甚么,还有,向朕俯首称臣!」
弦帝冷着脸无情地立起来,昂首阔步走出房间。
他前一步离开,后一步就有两个守卫跑进来,几乎对她动粗的抓她起来。
「我自己走,不劳烦两位大哥。」她依然不畏惧,一脸清幽淡薄的面对眼前两个把她看成罪恶滔天的犯人的兵大哥。
她的气场和语气,让两个守卫都不禁止住正想粗暴抓住她的举止,顿时柔了半分,默然替她带上手扣后,只轻轻推她走出去,一路往天牢那个宫殿里最荒凉的地方走去。
走了三分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天牢的沉重石造大门外。里面,住的都是穷兇极恶的重犯,每个重犯都被锁上锁链,锁链还带上一个很重很重的铁球,再严重的重犯,更会被把锁链固死在墙壁上,让他们只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走动。
降翾一进来这里,她身上一点也没有穷兇极恶的气场,让天牢添了一阵子的新鲜气息,再加上她一身素淡的衣服,更是天牢里的一个点缀。
被关得很沉闷的重犯闷都变得兴奋无比,他们的动作引起了铁链的咔咔声,有些被关到神智不清的还对着进来的降翾兴奋的大笑。这种情形,莫说守在这里的狱兵也会感到一阵的寒颤,何况是带她进来的那两个守卫。
可是,降翾对于眼前的一切,真的没看进眼里,更加没被他们一群疯子吓倒。
她有时怀疑,自己到底七情六慾里面,有多少是她拥有的?
守卫互望一眼,真是佩服这位丫头,良心发现,便小声跟狱卒说安排她到跟这群疯子最远距离的牢笼,还有离开前更交代要送好一点的饭菜给她。
关在最深处的牢笼之中,那些疯子兴奋的吼叫和笑声还是悠悠的传进她耳里,她没多想甚么,只静静的靠到一旁依躺着,闭上眼休息。
降翾可能内心深信,那个女人会找到她,然后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是她真的不害怕……
而是,怕又有甚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