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愣了半晌,冷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罗剎娘一手紧抓她的衣领,扬起了手掌,威胁道:「你再耍嘴皮子,我一掌搧死你!」
阿容怒道:「呸!你最好搞清楚你的立场,现在是谁在求谁?你越是逼我,我就越不想告诉你!」
此言一出,罗剎娘登时怒火大炽,暴喝道:「你找死!」
阿容一抬下巴,毫不相让:「怎样?」
只见罗剎娘已然高举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去。她转念一想,其实阿容说的也没有错,况且现在自己要的资讯在对方手上,等讨到了再杀不迟,便缓缓松开她的衣领。阿容抚平了衣襟,偏偏嘴上还要不安分:「怎么?比起杀人,丑一辈子的滋味更不好受吧?」
罗剎娘眼皮一跳,她简直要被这臭丫头气煞了!心想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讨到「茉莉花透红」的製法,便暂且将这笔帐搁在一边,深吸了口气,阴沉着脸道:「那个『茉莉花透红』,到底要怎么做?」
阿容双手还胸,睨着她道:「你就这么想知道?」
罗剎娘差点又要暴走,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脾气:「不错。」
然后她见阿容驀地伸手入怀,在怀里掏摸了一阵,拎出一个红色的小圆盒,看也没看,掷到罗剎娘面前。罗剎娘问道:「这是什么?」
阿容耸了耸肩:「你要的东西。」
罗剎娘瞪大了眼,她不知道阿容竟会这么大方,直接给了自己成品,轻巧地转开了盖子,只见内部膏体完好无损,跟全新的没两样,显然一次都没用过。她抬起眼来,看了看旁边那个臭丫头,只见她双手还胸,一脸不甘愿地站在一边。罗剎娘将盒子拿起来,在太阳下瞧了瞧,手上有了现成的,一时也忘了跟她讨製作方法。然后她粗鲁地用手指一刨,平整的膏体立刻多了个窟窿,阿容见状,忙奔到一旁,急躁道:「这玩意儿可不是这样用的!」
罗剎娘一听,莫名有些恼羞成怒,突然又想打她,却见阿容将多馀的膏体弄回去,只在她手上留下一点点,边动作边说道:「根本不必用这么多,像这样一点点就很够了!」
罗剎娘一脸矇,突然抓起旁边的小镜子,也不睬阿容,就自顾自地化起妆来。阿容皱着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突然又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道:「哎呀!这样根本上不均匀!」
罗剎娘一把将她挥开,怒道:「你干什么?」
阿容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拉过她手,有些粗暴地指点她用法。罗剎娘起初还很恼怒,可是经由阿容这么一提点,她脸上的疤痕竟然就这么盖过了近九成。罗剎娘真是说不出的慰藉,她日夜期盼,就是希望能把那过去的美貌给盼回来,端起镜子左瞧右瞧,怎么看怎么满意。阿容坐在一旁,不置一词,见她满意了,哼了一声,默默地离开。
隔天,罗剎娘又如前日一般,将阿容带到房里。她今天心情好得很,人变好看了,心情自然快活。她将门关上,劈头就问:「我照着你说的做了,这样可好看么?」
阿容愣了半晌,粗略地打量了一眼,其实罗剎娘这么妆扮是很漂亮的,可她就是不想老实地夸她,便道:「还可以吧,跟以前比起来,是好看一点。」
罗剎娘突然指着她,暴怒道:「你分明说过我好看的!怎么现在只说还可以?」
阿容一脸纳闷,她什么时候称讚过这个鬼女好看的,根本是她在幻想吧!不禁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的?根本就没那回事!」
罗剎娘怒道:「昨天你跟叶梧桐在一起,你不是这么跟她说的么?」
阿容脸一呆,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她和叶梧桐偷偷聊起了罗剎娘,她感叹地说了一句「如果她没有那半张脸的伤,应该也是好看的」,没想到罗剎娘竟然听去了,还记得那么清楚,可见她有多在意她的面貌了。阿容于是无奈地点点头,呵呵笑道:「是啊,我是那么说过,你可记得真清楚啊。」
罗剎娘得意地抬起下巴,又自顾自地妆扮起来。她一面照镜子,一面说道:「你那天为何会到这里来?」
阿容顿了半晌,答道:「我被一群人追着跑,他们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从坡地上滚下去。好在遇到了汪大哥和叶大姐,才捡回一命。」
罗剎娘道:「哦,为何会被追着跑?」
阿容道:「前些日子,我在一间饭馆里受了点气,杀了人,谁知店里有些人爱管间事,偏要来跟我为难,我跑着跑着,就到这儿了。」
罗剎娘的手指停了一下,皱眉道:「跑着跑着就到这儿了?难道你没家可归吗?」
听罢,阿容不禁有些愕然,轻轻歇了口气:「我跟我娘起了些衝突,我不想再受她的约束,就离家出走了。那天我到了小饭馆,也是顺道想找份工作,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剎娘道:「那么你现在是没处可去了?」
阿容点了点头,罗剎娘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就让她出去了。
之后的几天,罗剎娘每日都会让阿容来到房里。起初只是要让她替自己瞧瞧妆扮,后来竟也开始间扯一些话家常,聊着聊着,阿容竟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渐渐地卸下了心防。直到半个月后的某天,罗剎娘一如往日地唤来阿容,间谈了一阵后,罗剎娘冷不防问了个问题:「你是怎么受内伤的?」
阿容一愣,这个问题令她感到有些意外。自从上次和锦鳶眾女交手后,已过了近两个月了,此时又听罗剎娘提起,不禁又让她想起那撕心裂肺的回忆。她垂下了眼皮,沉沉地说道:「就是跟人家打架。」
罗剎娘皱了皱眉,好像一副不相信。阿容呆呆地立在那边,她沉浸在当日的沉重,不知道陈金釵现在怎么样了呢?好半晌后,才听罗剎娘说道:「你过来。」
然后她停下手边的动作,让阿容坐到一旁,一摆袖子,突然重重一拍阿容的后背。阿容无暇防范,待要发作,便听罗剎娘说道:「你听好了,现在吸气,吸到你的眉心之间。」
阿容皱眉道:「吸气就吸气,怎么吸到眉心之间?」
罗剎娘有些不耐烦,瞪着她道:「我叫你吸就吸,少囉嗦!」
阿容几乎有些被动地在尝试她的「呼吸大法」,可怎么试,气息就是无法抵达眉心。罗剎娘白了一眼,粗鲁地拉起她的身子,阿容立刻甩开,大声道:「你好好说话不会啊?干嘛动手动脚?」
罗剎娘瞪着她道:「我在教你修復元气的方法,你想恢復体力,最好给我老实听着。」
然后她让阿容弯下腰去,让她呈现放松的状态。说也奇怪,尝试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姿势,阿容竟然就做到了「吸到眉心」这个动作,却不知是因为弯下腰的时候,空气自然而然便朝头顶输送,因此轻易便能做到。过了近一个时辰,罗剎娘再让她回復坐姿,阿容记着弯腰时的感觉,再试一试,果然有用。
片刻后,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包覆着她的五脏六腑,渐渐地,一股奇寒之气大放她的周身,好像要把她全身的病痛都拂净,一时颇为难受。罗剎娘弯起嘴角,冷笑道:「这门内功叫做『疾风乱林术』,它非但能修復你受损的元气,在復元的过程中,还会把你体内残存的内力吞噬乾净,变成一种新的内息,是门极富侵略性的内功。呵呵,你好生感受吧!」
阿容真是一惊非同小可,这个让人又敬又怕的鬼女,竟然授了她内功!不待惊讶,她的体内驀地窜起了一股寒风,冷得她直发抖,要一直运气缓解才会舒服一点。罗剎娘也没打扰她,让她慢慢修习。这么一打坐,就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这些天,阿容一直潜心于「疾风乱林术」,有了内功辅助,身上的伤復元得更快了。她总觉得,在罗剎娘指点功夫的过程,好像令她回到以前陈金釵指导剑法的时光,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莫名就让她对这个魔头多了几分亲近感。只是她身体好了,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便下定了决心,在近日要和罗剎娘告别。
这天,她来到罗剎娘的房里,并没有像几天前坐在地下练功。罗剎娘也没等她开口,自顾自地打扮着,说道:「你练得怎么样了?」
阿容突然有些难以啟齿,她心里有许多感谢的话,只是到了将要分别的一刻,却都说不出口了,只是乾巴巴地答道:「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