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星澈似乎失去了耐心,他长刀一挥,又再一次扑了个空。突然,他左掌前探,凌空一抓,竟是以徒手生生捏住了利刃。赵元祺小吃一惊,立刻撒了手,耳听地下「噹啷」一声,银光闪动,长剑就这么摔在地下。赵元祺一咬牙,待要飞身夺剑,却听马星澈哈哈大笑,抬起腿来,就要将剑踩碎。这时,他的耳畔却来了一阵风声,飞镖咻一声掠过耳际,钉在后头的墙上。马星澈闪身一避,避过了飞镖,脚下却没有得逞。只见一隻绣鞋轻轻一挑,「清影」翻动了数圈,已重回赵元祺手里。赵元祺猛一愣神,来人他看得分明,竟是那个与他近两个月不见的小姑娘。在这一刻,百般的情绪不及言说,已尽在这一个「挑剑」的动作之中。他突然有一瞬间的百感交集,既觉高兴,又感心疼。既是感慨,又是怜惜。他看见了,那个倔强小姑娘瘦了,衣衫襤褸,神情依旧是那副不屈不挠的模样。然而正因如此,更让他觉得心疼了。马星澈见状,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大怒道:「死兔崽子,敢坏老子的好事,你的死期到了!」
那来人正是阿容,听马星澈这么一说,不住怒道:「呸!死老头,你的死期才到了!」
她没有去看赵元祺,二话不说,抽出长剑,狠狠地往马星澈送了过来。赵元祺知道凭她一人根本无法撼动这尊巨人,手腕一抖,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攻向马星澈。阿容得了「疾风乱林术」修復内力,功力比以往更要精进,那奇寒之气流过她全身,修復了五脏六腑,又生出新的力量。阿容将全力灌入长剑,推出一招「鳶飞戾天」,马星澈顿觉寒风扑面,周身冰凉,那剑锋来势既是外放,又是阴险,说不出的诡譎。
原来阿容这一路走来,歷尽了人情冷暖,为了饱餐一顿,她可以偷人的钱付帐,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夹缝中求生存,因此她的剑除了逍遥之外,又多了一分不择手段的「险」。两柄利剑一诈一险,破空而来,竟将这尊庞然大物给生生缠住了。
清影虚虚实实,马星澈捉摸不透,突然长刀一挥,砍向阿容面门。阿容一咬牙,闪身一避,马星澈左手一提,立刻将她抓了起来。赵元祺大吃一惊,长剑一削,欲将他左臂砍下来。马星澈眼前一花,顿觉四面光影攒动,阿容见机不可失,一挺长剑,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膛,马星澈登时口吐鲜血,将阿容往旁扔出,赵元祺看准时机,又送入了一剑,马星澈不住惨嚎,壮硕的身子倒在地下,鲜血已浸透了他的胸膛。他仍然瞪大着眼,目光如炬,死后威势犹存。
那两人在原地顿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就像在确认这头猛兽是否真死了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人。片刻后,阿容撑起了身子,甩甩擦破皮的手掌。赵元祺还剑入鞘,立刻来到她身畔,关心道:「你没事吧?」
然后他扫了一眼阿容的手掌,见她磨破了皮,莫名就觉得有些心疼。阿容没看他,迅速抽回了手掌,站起身就要走。赵元祺看她皱眉的表情,心里不禁又痒了起来,调侃地说道:「大姑娘,面对心上人,你的态度就这么冷淡吗?」
阿容没理他,自顾自地走了。这个男人不喜欢她没关係,她却不能对他见死不救。现在人已救到,她便不再磨蹭了。赵元祺吊起了眉毛,驀地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她。阿容奋力一甩,怒喊道:「放手!」
赵元祺故意道:「心上人拉你的手,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阿容翻了个白眼,感觉心脏要爆炸了,偏偏还甩不脱他,暴吼道:「你到底想怎样啊?快放手!」
阿容真是受够了他这副调侃人的态度,扬起空下的另一隻手,往他胸口送了一掌。赵元祺被迫松了手,闪身一避,挡下她的手,笑道:「行行行,不捉弄你了好吗……暂时。你先跟我来。」
阿容一抬头,恶狠狠地怒视着他。暂时?这傢伙真是死性不改。赵元祺笑如清风,这阵子他为了赵光寄的事,实在承受了不少的心理压力。此时再见阿容,他莫名就觉得好激动,好像心中诸般的烦扰,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倾吐,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放松的感觉,哪怕是莫名其妙的斗嘴,都足够让他心中踏实了。于是轻轻扣住了阿容的手腕,带她越过丛生的杂草,来到旧宅里。阿容只是被动地让他拉着走,一到旧宅里面,凉风拂过她的身子,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这样的空间更让她耳根灼热,忙拂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有话快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赵元祺看了看她的表情,只见她双颊晕红,于是弯起了嘴角,又更将她拉入屋内。阿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奋力甩开了他。赵元祺松开她手,贴近了她的脸,轻声道:「你还在生气?干嘛呢,我都说暂时不捉弄你了。」
阿容后退了一步,她对他突然的靠近感到有些错愕,像是要掩饰害羞似地大嚷道:「暂时?你这个人真讨厌!谁被这样捉弄不会生气啊?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赵元祺弯起了嘴角,笑道:「别气别气,我只觉得,你这么喜欢我,那么我这么对你,你应该会很开心吧!」
阿容翻了个白眼,认真地说道:「对了,我就是最讨厌你这点!利用别人对你的喜欢,来羞辱人。我真讨厌你!」
赵元祺瞇起了眼,神色依旧是那副似真非真的模样,笑如清风道:「大姑娘,你别这么说,我可是很喜欢你的。你说你讨厌我,不怕心上人会难过吗?」
听罢,阿容又是一阵脸热,她轻轻抬起眼来,瞅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有几分真心。赵元祺又更贴近她的脸,细细打量她的表情,神色悠然。阿容退了一步,又觉得他在言不由衷,指着他大喊:「你又在骗人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要杀了你!」
然后她飞快地搭住剑柄,气势汹汹地抽出剑来。长剑甫才出鞘,赵元祺立刻一掌挥出,抓住她的手腕。长剑「噹啷」一声,掉落在地。阿容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给凌空抱起,忙暴吼道:「放我下来!」
赵元祺笑了一下,又将她捧得更高,深入旧宅内部。阿容愤慨地伸手入怀,捏出一枚梅花镖,要往他胸口戳去。赵元祺却坐了下来,一把抓住她手,调侃道:「小阿容,且不说你杀不死我,倘若你真杀了我,只怕你会心疼呢。」
阿容皱紧眉头,她真是气极了,奋力地甩开他,手就重重地刺了下去,大骂道:「呸!我是巴不得你死了!」
赵元祺没料到她还真刺,口中「嘶」了一声,受刺的肩膀淌着鲜血。他衝她一阵挤眉弄眼,只见她频频瞧着自己的伤口,似乎是很心疼的,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阿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抬起眼来,恰恰交上他的目光。赵元祺会心一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地搂着她。阿容更加不知所措,只是奋力地想挣脱,只听赵元祺说道:「大姑娘,心上人抱着你,你是不是也该回应点什么呢?」
阿容的耳根简直烫得要烧起来了,她突然好想要知道,他刚才说得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如果她能剖开他的心就好了。赵元祺手臂一圈,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好像这么做,就能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身心俱疲,全都传递给她。此时此刻,他已无暇多想,只觉得那个女孩子身子柔软,发香鑽入他的鼻间,让他觉得十分安心。阿容眼前一片黑,牢牢的怀抱使她挣扎不脱。他们没有再交谈一句话,彷彿透过这个拥抱,就诉说了千言万语。
赵元祺没再说那种调侃人的话,就定定地抱着她,静心感受那个女孩。忽然觉得她抽动了一下,好像喘不过气似地,闷闷地说道:「快放开我,我要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