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徒半是讥讽半是怜悯：“神不爱世人，没想到你竟愚蠢如斯。”

    神不爱世人，更何况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神明。

    说实话，大司徒挺不理解的，他不认为那位身上有什么让人为之痴迷为之疯魔的地方。

    “闭嘴！”院长红着眼，厉声斥道，“你懂什么？殿下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两度身死，才有如今的太平！”

    “可是，所有人都遗忘了殿下！知情者也保持缄默！我要让这份真相重见天日！我要让所有人记住殿下的功勋！”

    院长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尖锐，还有极深的痛惜。

    “这世上不为人所知的又岂止他一个？”大司徒冷哼一声，“有的是生前有功身后无名的人。”

    他的陛下，不就是如此吗？

    而且比起那个疯子，他的陛下更加仁慈完美，他从未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而伤害过谁，除了……他自己。

    院长想要做的一切，在大司徒眼里是可笑至极的。

    “而且，你想要做的又是什么？那是毁灭！既然你说你家殿下牺牲如此之多换来天下太平，你这么做不是逆了他的意？”大司徒觉得院长简直有病。

    “他们怎么能跟殿下相比？殿下是至高无上的神！一群卑贱庸俗的人有什么资格在他走后忘记他？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院长神情浮现出与她一贯表现出来的干净懵懂截然不同的阴狠凶煞，然而这却与她的气质契合极了。

    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之前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她的伪装。

    显然，她的伪装并不成功，起码比起萧镜水君月澄那种是差了远了。不过平时也好歹能唬住不少人，倒也还说得过去。

    “神如何？人又如何？神死后就是形神俱灭，身死道消，但人却有无尽的轮回和来世，神并不比人高贵。都是上古时期的老人了，当年能斩杀神魔的人杰可不少。”

    大司徒难得直接怼人，院长的一番说辞实在是让他反感至极。

    他生平最是厌恶有人将神置于人之上。

    虽然比起人，神天生拥有更强的体魄，更强的能力，和更绵长的生命，但是神的傲慢和高高在上，足以败光他们在大司徒心底的好感。

    大司徒很清楚的，神有时或许会给人以庇佑，但是这并不是出于他们对人的偏爱，而是出于对自己所有物的维护。

    在神的眼中，人算什么呢？信徒？不，是奴仆，甚至是一件物品。

    在绝味三觞的幻境中，那位红衣神明笑吟吟地提出赐予陛下神格，也并未将他放在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把身在囚笼中的国君当做一件足够有趣的收藏品。

    神格或许很珍贵，红衣神明也许诺落魄的国君无上的荣耀，但是无论是神格还是其他，对这位神明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天君会把世上所有的一切捧到他面前，任他使用，甚至是……挥霍。

    大司徒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这不妨碍他厌恶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第395章 杀死神明的方法

    在此之前，大司徒就厌恶极了神明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一言一句之间定人生死的冷血无情。

    明明是凡人的领地，偏偏有一个又一个讨厌的家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行事而不受到惩罚。

    魔族有时会肆无忌惮地虐杀人，但许多神引诱凡人去信仰神，借着人的信仰获取强大的神力，却仅仅降下少许的恩惠，这又何尝不是隐形的压榨呢？在大司徒眼中，这些神与魔族没什么区别。

    大司徒厌恶这种神，是自然而然的事。红衣神明虽然并不属于这类神，但是他的傲慢和凉薄冷血更令他厌恶，这份厌恶，后来又转化为极致的恨。因着对红衣神明的恨，大司徒彻底厌恶了整个神族。

    如今院长这番言论简直是往他枪口上撞。

    院长看了大司徒一眼，神情诡异。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大司徒对殿下甚至是神这个群体的极致厌恶。

    院长对此是有些不解的。按理说，大司徒知道殿下当年所做的牺牲，就算不对殿下感激涕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恶意才对。

    然而事实相反，大司徒不仅对殿下有恶意，恶意还很大。甚至大司徒提起能斩杀神魔的人杰时，语气中还隐约有几分快意。

    院长生出一个令她毛骨悚然又无比愤怒的猜想，这个人，这个人……他该不会想杀死殿下吧？

    这个想法令院长觉得荒谬，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不然，怎么会有人说出对神那么不敬的话？

    再结合殿下的名声，院长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她看向大司徒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倘若大司徒知道院长的想法，只怕会冷笑一声。他岂止是想杀？他分明已经付出过无数次行动。但是奈何，那位神明，命太硬。

    天道护着他，大司徒对此无可奈何。最后，大司徒也放弃了。

    这样冷血凉薄的神明，或许不需要别人杀他，他有朝一日就会走向自我毁灭。

    于是，他沉寂下来，守着陛下的子民，也等着那位神明离去。

    果不其然，以自己的“死”作结，他也将神魔和大妖彻底击垮，然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至于原因？许是太无聊了吧。他在这方世界玩够了，所以就离开了。

    他既然能因为无聊离开这一方世界，也能因无聊彻底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