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的时候,倒也没忘记在心中锤炼着修炼的法门,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比往日轻盈了许多。
自然是比不了周云辜当日的潇洒姿态,但也不用再狼狈得东倒西歪。
杳杳心思单纯,此时心情便好了许多。
江南建筑多是河街相邻,水陆并行,院墙外不过一尺,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她熟门熟路地过了石桥,转过几处水巷,就找到了一家熟悉的小酒馆。
白日里,酒馆没什么人,杳杳同兄长、徐言诏都来过不少次,也算是熟客,掌柜的清闲得很,见她挑了门帘进来,自然迎上来凑趣儿。
“顾家的小姑娘,今天你一个人来?”掌柜年纪大,中等身量,一副不起眼的长相,笑起来却很慈蔼,“你还是老样子?尝尝店里新酿的杨梅酿吧。”
杳杳酒量不好,不管是徐言诏还是她两位兄长,虽然会纵容她喝上两杯解解馋,却一不许她多喝,二不许她喝烈酒,通常都是给她拿些度数极低的果子酿充数。
今日难得自己一个人出来寻乐子,她眨眨眼睛,豪气地一拍桌子。
“掌柜的,这你可就看不起我了。”杳杳想说给她拿一坛烧刀子,此时理智倒还尚存,临了改了口,“给我拿壶桂花酿吧,再随意上几个果碟小菜。”
真要说起来桂花酿也算不得什么烈酒,不过比果子酿后劲大上那么几分。
掌柜也怕小姑娘自己逞强没了分寸,还盘算着劝上一劝,此时听了,放了心,笑眯眯地应好。
杳杳不喝闷酒。
她一面拈了果干吃,一面打开临水的窗,河里有乌布船缓缓驶过,船家女唱着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
她就跟着摇头晃脑地打拍子,到了兴头上还轻声附和一二。
一壶酒很快就下肚,杳杳此时才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河风不大,带着温度,像一只手柔和地拂过面庞。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嘴里就开始嘀嘀咕咕。
“我也没惹他呀,怎么好端端又摆冷脸给我。”她拿起酒壶,发现倒不出东西,皱着鼻子就将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变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后劲儿彻底上来了,脑子很迟钝。杳杳想,自己不会一个人来喝酒,她就觉得对面应当坐着个人。
杳杳拧眉看了两眼,便继续道:“还夸我呢,左一句不错,又一句做得很好;夸完了连一刻都呆不下去,就跑了,还叫我别打扰他!”
没人应她的声儿。
杳杳等了等,就觉得对面应该是徐言诏。他向来听自己说话的时候才最安静,就继续抱怨着:“那我还是情愿他向之前一样多多挤兑我,至少还能同我多说几句话。”
要是对面有人,只怕这会儿就要说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怎么还上赶着要听难听话。
杳杳傻笑两声:“不过看人还真不能看一时。你想,我当初还挺讨厌你徐言诏的呢,现在不也成了相互排解的知己好友……”
那如今,她这么想要同周云辜好好相处,说不准再过些时日反倒厌弃了呢。
掌柜的远远就听见她一个人在那儿念叨,过来一看,小姑娘喝得眼睛都睁不开来,两颊通红,摇摇头,便去差人跑一趟顾府。
杳杳迷瞪了一会儿,被风一吹,打了个酒嗝儿,倒是清醒了两分。
她看见自己对面果然坐着个人,直直望着她,好像皱着眉头,又好像没有。
她拿起早空了的酒壶,煞有介事地倒了一下,把杯子递过去。
杳杳开口:“你也喝啊,徐言诏。”
她紧接着又道:“周云辜真是讨厌,你不喝就是不同我站在一边!”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
“你喝醉了。”这声音被压得低,语调很缓,像流水淌过一般,一听就不是徐言诏。徐言诏聒噪得像只鹦鹉。
杳杳这会儿反应倒是迅速,重重打了一下握着她的那只手,然后瞪了那人一眼。
怎么这会儿看着他这么像周云辜呢?
杳杳瞬间忘了她方才还在说人坏话,就笑。
“你怎么来了?你忙完了吗。”
来人不回答她,站起身来:“我带你回去。”
杳杳听懂了回去两个字。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酒喝了,闷子也解得差不多了,回去也不赖。她顺从地点点头,却不起身。
“你拉拉我。”她仰头望着那人,终于看清那张玉雕般的脸孔,朝他笑,“我喝醉了。”
周云辜只能由着她抓住袖子。
杳杳抱着那人的胳膊,被领到酒馆外头。新鲜的风儿一吹,她就有些清醒,想起了什么。
“不行,不回去。”
周云辜:“?”
杳杳见他面色冷冷,便认真耐着性子同他解释道:“我要……我要买点东西。”
想起要做的事情,她来了点精神,扯着那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他们一路沿河。周云辜不停地要扶住她,生怕她往河里栽。
正头疼,就见杳杳停在一处点心铺子前。铺子周云辜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前几日他陪她上街,他们就在这个铺子买过一些糕点。
杳杳迷迷糊糊地要了好几样东西,都是他上回吃过,夸赞过两句的品类。
她眼巴巴地转头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