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她见周云辜神色平静,想着今日他心情应当不差,就斟酌着开了口。
“方才小徐来找我,说是晚上神祀节,约我一同去逛庙会。”
她引出话题来,正要往下说,周云辜闻言却搁了筷子。
他似乎是顿了顿,才道:“你答应了?”
“对呀。”杳杳并未多想,只一个劲点头,“神祀节很好玩的,你也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呀?”
周云辜瞧着她乖巧又欢喜的样子,却下意识皱了眉。
“不去。”他豁然起了身往外走,不同于往日的冷静自持,头也不回道:“我吃好了。”
杳杳一个人留在那儿,就有些茫然。
这位祖宗又是怎么了?
她绞着指头想了半天,难道是因为小徐——他竟然讨厌小徐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杳杳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日不过一面之缘,小徐如何得罪了他。
她就瞬间愁苦了神色,想,这位莫名其妙摆起脸色来,相处起来可真叫人难过。
不过还有半天的时间,今日她一定要劝服他同自己去逛庙会。
杳杳暗自攥了攥小拳头,随意吃了几口填了肚子,出去找周云辜。
周云辜此刻正在院墙边那颗梧桐下发呆。
正午的日头移动得快,他原先呆着的荫蔽早挪了位置,此时毒辣的日光正往他半边身子上照,晒得他恹恹垂了目。
杳杳讨巧地凑到他跟前去,伸手努力替他遮了阳光。
“周周师父,我也吃完了。”
周云辜就抬眼瞧了瞧她,见她逆着阳光,朝自己笑得乖巧又甜,抿了抿嘴角,柔和了神色。
“我下午会好好练剑的!要不要看在我努力的份上再给个机会,考虑一下晚上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呀?”杳杳眼含期待地问他,想了想,补充道:“小徐这个人挺不错的,真的,我同他好久的交情了。他要是得罪你了,我替你揍他呀。”
周云辜闻言,皱了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
杳杳见他似乎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大过节的,一个人待在屋里有什么意思。真的,你就再考虑一下,好不好嘛?”
周云辜深吸一口气。
“不去。”他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就自个儿挪去了阴凉底下,倚着树干闭目养神,分明是不想再搭理她。
杳杳好说歹说,还是受了这等挫折,只好唉声叹气地去大太阳底下捡了剑,自己乖乖练习。
时间眨眨眼就悄然流逝了。
日落西斜,杳杳收了剑,同周云辜搭话。
她不死心地再次问道:“真的不去吗?”
被日头晒了一下午,练剑又累得很,她此刻没了先前的神气劲儿,蔫蔫儿的,有些可怜巴巴。
周云辜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杳杳就彻底耷拉了脸蛋儿。
“好吧。那我去换身衣裳就出门了,你自便哦。”
周云辜就不再言语。
杳杳进了屋,一边换着衣裳,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间就对过节日逛庙会这件事,没了往常的热情。
多可惜,她想,这样好的一个日子,这样好的相处机会。
她甚至生出了留下来缠着周云辜陪陪他的念头,哪怕他看起来不需要人陪。
可她上午一口答应了小徐。
她收拾齐整,月牙白的褂子配了杏黄的马面裙,裙面上细致地绣了大片的缠枝纹,给一身柔和的素色添了几分活泼生气。
杳杳依旧打不起精神。
银杏见状,开口劝她:“姑娘,开心些,出去热闹热闹就好了。”
她又补充:“咱们虽然喜欢周公子,但也不能为了他一时拒绝了您的邀约,就把自己弄得愁眉苦脸呀!多不划算。”
杳杳心里却想,是呀,她还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想着趁节日邀上他,说不定能培养点指点修行之外的感情。她一口答应小徐时甚至还想着,有小徐同行,能给她这番心思打上一层掩护,免得尴尬。
谁曾想,成也小徐败也小徐。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嘛。她这样劝着自己,就又打起了些精神。
银杏还要收拾些东西,不与她一同出去,杳杳就和银杏约好了晚些时候在哪里又如何碰面,自个儿先行去找徐言诏碰头。
出了屋子,她瞧见周云辜仍旧倚在梧桐树下,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想想,还是上去打了声招呼。
“周…云辜。”杳杳想着此刻下了学,喊他师父也不合适,生生收了口,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云辜闻言略略抬起头,目光深邃又凉薄,更深的地方却好似隐藏着诸多别样的情绪,叫她一时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