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你还难受吗(1 / 2)

霍止退了烧,被霍廷派人接回家。霍廷没跟他说话,也没有看他,奶奶的头发一夜间白透了。那个韩国男人已经第叁次戒了毒,容光焕发,为女儿的死和ICU里断了腿的前妻流下几滴大麻味犹存的泪。

    只因为一场梦。他害人害得荒谬,这辈子都欠霍家的。

    霍川柏似乎在问:“挑好了没有?”

    大脑有些混沌,简历的字迹没有看进去。大致读得出,人都相当优秀,他本可以接受安排,可惜霍川柏的手不干净。

    霍止翻到最后一页,又从头翻起,“稍等。”

    整间会议室里人头寥寥,在等待他擢选霍川柏给他身边埋下的钉子人选。

    但霍止注意力随着尖锐的偏头痛飘走,榕城的雨滴在窗上敲打一声,雪花便变密一重,纸页卷起一片空白,他眼前又出现那台奔驰的影像,大车撞上奔驰保险杠,坚硬的质地没弯,但安全气囊弹开,接着大车没有减速,奔驰被推挤,向后腾空。

    他翻了一页纸,奔驰在山石上滚下一圈,车门变形,玻璃碎裂。又翻一页,又是一圈,车身接连滚进谷底,霍川杨和妻子在前排,两副躯体同时被挤压成温暖的碎块,霍山柳试图抱住舟舟,但腿被儿童安全座椅卡住,舟舟那一侧的玻璃里砸进山石,压扁舟舟的胸腔。

    八岁起,霍止喜欢偶尔浮现幻觉,反复想象推演当时的情景,钢笔尖熟练地扎进手表表带下的皮肤,血液在袖子里无声流淌,头部神经的剧痛和耳鸣同时消散,几乎有些接近自由。

    唯一遗憾是手表不能戴在脖子上,最好可以遮住劲动脉。

    十八岁他碰到舒澄澄,他在床上反复观看这段臆想,用钢笔尖给自己放血,血味越浓,幻觉越逼真。

    雪花飘上脸时,他听到她在楼下拿石子敲他的窗户,叫他的名字:“霍止,你还难受吗?”

    前一阵她也这样叫醒他,咬牙切齿坐在他身上,自以为是在报复,殊不知又救了他,每根头发都生机勃勃,像个通向光明的图腾。

    现在没有舒澄澄。他本来也不该奢求救世主常在身边。

    霍止拔出从霍川杨遗物中扣下的钢笔,笔尖反射着白织灯的冷光,被陈旧的窗玻璃映成青铜器颜色,扎进皮肤就会溢出榴花火红,比海洛因诱人。

    他用海洛因打下一个叉。

    作品集被他仔细翻阅,然后用钢笔尖划出一个个叉,霍川柏气得笑出声,“一个都不要?不配给你画图?他们哪里不好?”

    霍川樱和霍川柏早就撕破脸,霍止也没什么需要掩饰,漠然看着他,“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