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一个微动便错开他的手,径直往里走去,朝大厅起身的两个舅舅问好。
覃夙的两个舅舅并不是修士,所以脸上带了些常人上了年纪的沧桑感。
他们二人对走近的覃夙上下打量了起来,大舅伸手朝他肩膀重重的拍了拍,声音里带着些哽咽道:“夙儿啊,八年了,你这一走也不同我们回个信,长大了长大了…淑芬她也安心了。”
覃夙微敛下眉目,舅舅口中的淑芬是阿娘的名字,他已经许多年未听人提起了。
“舅,你们放心,阿娘一直护佑着我。”说着,他示意两个舅舅坐下。
两人刚坐下,二舅便有些心急道:“夙儿你如今也回来了,可是要留下来?”
覃夙朝对面的父亲看了眼,他此刻正捧着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显然心情不错。
父亲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无非就是知晓自己不会留下来,所以他对舅舅们的逼迫肆无忌惮。
虽然他不稀罕覃家的家世,但该是阿娘的东西,他也绝不会就平白给了覃锋。
“昨日,父亲和我说,我阿娘的那份不会少了我的。”说着,覃夙盯着父亲,缓了下再接着道:“父亲说的话可还作数?”
覃扶听闻后,下意识绷紧了唇角。
这个儿子,他昨日不过口头上说说,此刻还真被他当着面搬来,看来他当真是要和做父亲的反着来了。
这般一想,他将手中茶盏在下瞬朝他使力一摔,‘嘭’的清脆声响刹时炸开在空旷的客厅。
覃夙在他的扔掷之下不避不让,任由上好的白瓷茶杯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覃扶是坐着的,覃夙身量修长,此刻微带了些俯视朝他看去。
终于不装什么慈父了啊,早这样多好。
覃夙唇角微扯,眼眸里尽是冷然道:“父亲还当我是幼时稚儿?”
“覃扶啊,当年我妹妹义无反顾的嫁给你,你一改先前在她面前的人样,让她终日郁郁寡欢,人不到三十便去了,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和他这薄情寡义之徒说这些干什么,覃扶你要记得,你虽然是覃家的家主,你别忘了你上边还有这世家的族长,我倒要看看我外甥归家,何以次子掌家!”
两人言下之意,该他们外甥覃夙的,覃扶休想给到他小儿子覃锋。
一旦底下旁系的分支随着他娘家的挑拨闹起来,覃家的族长派系必然会朝他施压,所以他才想着让覃夙主动放弃,眼下看来是行不通了。
覃扶握住椅上扶手的手紧了紧,看向他们三人的眸色暗了下来。
之前他一直拿覃夙灵力聚形失败来说事,如今的他也没了这个缺点,论资格,他的确是比小儿子覃锋要来得有资格。
但,谁说家主就非要嫡长子了,他自己便是次子上位的。所以,他能覃锋也能。
“覃夙,以往你灵力聚形失败,爹也是为着整个家族考虑。”说着,覃扶起身朝他走近,没有再次动手示意亲近,只是的朝他虚伪虚伪地笑了笑道:“既然如今夙儿灵力也恢复了,我现在身子骨也算硬朗,咱们来定个十年之期如何?”
覃夙未答话,冷冽的视线再次扫了眼他,示意他直接说便是。
其实不用他说,他也知道父亲会说什么,他父亲会定下一个所谓的和覃锋的十年之约,十年后凭经商和个人修为来定家主。
果然,在他父亲的话下,这个十年之约如上世般一样,真就毫无新意。
覃夙还未说什么,他的两个舅舅忍不住了。
“本就我们夙儿的位置,何须这十年之约?你别忘了,覃夙也是你亲生儿子!”二舅先是沉不住气道。
他的大舅扯了下覃夙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应承下来。
覃夙对大舅微摇了摇头,让大舅放心说了句他心中有数的。
“怎么,既然夙儿也想要家主这把椅子,还不敢接受锋儿的挑战?”覃扶不愧是当了多年家主的人,此刻他已经收起了先前的怒气。
父亲脸上的笑意温和至极,话语却是咄咄逼人至极。
覃夙虽然早就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失望,但此刻他仍旧为阿娘的一片真心感到不值。
这样的男子,哪里配得上阿娘的下嫁,阿娘的郁郁寡欢终究是错付了。
“行,既然父亲意已决,那就请父亲对覃锋多加教导。”说着,他冷笑了声复道:“毕竟他输太难看,到时丢的是父亲您的脸。”
话毕,他便请着两位舅舅一道出门,没有理会身后父亲的怒气。
毕竟,父亲这怒气也是装的罢了,此刻他心下,估计正为给小儿子争取到机会高兴呢。
他和两位舅舅边走边聊,随意说了些他这些年的经历,又随意问了下两位舅舅的近况。
两位舅舅对他的嘘寒问暖面上感到愉悦,眼见快至庭院时,覃夙停住了脚步。
“夙儿这是?不请两位舅舅进去坐坐?”先出声的是他二舅,他脸色因为疾走带了些红气,此刻正拿着个帕子沾着发汗的额头。
“两位舅舅,戏已经演完了,还搁这和我装什么外甥情呢。”覃夙话毕脸上甚至多了抹笑意,衬着他冷白的肤色显得格外的无情。
他二舅伸手就要上前朝覃夙指点辱骂时,他大舅拦在了二人中间。
他身前是高他们很多的覃夙,此刻正对着他二人。
覃夙脸上早无先前的对着他们的笑意,此刻在他身高的俯视下,对他的两个舅舅,有的只是冷冽又略带嘲讽的视线。
他大舅见人如此,只得回身吼了句:“竖俊你给我闭嘴。”这才堵住了他二舅要上前拉扯的手。
“戏演得多了,还真当你们待我阿娘就是个哥哥了,待我就是个舅舅了?”说着,覃夙朝二人逼近,见二人这步步后退的狼狈样子。
他停下了逼近的脚步,眼眸里的冷冽持续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