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沉下来,星罗棋布。
孙鸣池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大学同学,也是他前同事,如今对方已经是高管,年收入百万,而他却是个搬运工,拿着不稳定的工资,晒着荡漾的日光。
悠闲,自在。
对方说:“鸣池,公司去年那个中标的项目开始投入生产了,你有没有空来一趟。”
“我去做什么?”他满不在乎道。
“就来看看啊。”对方笑起来,暗戳戳地试探道,“你的工位老大一直给你留着呢,还有Charles,你给他支了这么多招,他可想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孙鸣池笑笑:“过段时间再看吧,最近不行。”
“还在照顾阿姨?“
“差不多。”
“嗯?”
“陪老婆。”
“什么?!”对方尖叫,“这哪里是差不多!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孙鸣池含糊地说没结婚,算半个老婆。
“老婆还有半个的?!”
对面还要再问,孙鸣池懒得废话,说还有事,直接撂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他给程逐拨了个电话。
嘟声响的第一下电话就接通了,但没人应声,那边一阵混乱的声响,隐约听到了一声稚嫩的“菩萨”,他心下狐疑,刚想说话,冷不丁听见程逐说:“等一下,我弟疯了。”
程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扭捏的人,动作快,决定做得也快。
两个小时前,程爷爷精神矍铄地走进病房,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程奶奶,不搬了。
程奶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反观一旁的程卫国脸色却很难看,他不明白只是理个行李的功夫,为什么风云突变,但程爷爷可没工夫和他解释,只道让程卫国带奶奶去市里的叁甲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查出来没事最好,有问题就养好了再回村,不用跑北京这么远。
话音刚落,程卫国就听出蹊跷,知道是程逐从中作梗,出了主意。
程卫国还想再劝,但这一回爷爷奶奶十分坚定。
程奶奶的好脾气留给程逐,嘴像带了刀骂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了,把你拉扯大,这点主还做不了?说不搬就不搬,我和老头子死也要死在棠村!你带着你那一家子去那北京吧,别来碍我们的眼!”
最后结局不出所料,拗不过脾气暴躁的爹妈,程卫国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程一洋知道后,抱着程逐嚎啕大哭。
他不是完全不知事,许多事似懂非懂,他知道程逐是不想待在家里,所以每次放假都说去棠村,原本想着这回一家人搬去北京,程逐没理由去棠村,就有更多时间陪他,结果爷爷奶奶又变了主意,他用稚嫩的脑袋想也知道,以后程逐指定离家更远了。
于是程一洋哭闹着说他也不去北京了,气得程卫国下了最后通牒。
接下来程卫国还有工作,只能趁现在还有空,赶早把奶奶送去市医院检查,正好程逐开学在即,他便让程逐明天必须把行李整理好,全家后天一大早启程,不再耽误下去。
而半个小时前,他们回了宾馆。
不知道是什么让程一洋联想到了孙鸣池,程逐猜测大概率是电梯间的猛男海报,因为程一洋关上泪水阀门,眼睛都看直了,等进房间后就吵着说想看菩萨。
反正都是菩萨,管它男菩萨还是其他菩萨,程逐找了个观音菩萨的图片敷衍他,结果他又哭得比在医院还惨,嚷嚷着以后看不到姐姐,也看不到菩萨了。
好不容易哭累消停了,孙鸣池却打来了电话。
听见铃声响,程一洋抽泣着问道:“姐姐,是菩萨吗?”
不明白程一洋怎么会这么喜欢孙鸣池,程逐面不改色道:“不是。”
“你骗人!”
“没骗你。”
“明明就是菩萨,我想看!”程一洋不依不饶,“我要看!”
“这是电话,不是视频。”程逐头大得要命。
程一洋闻言又要发大水:“啊——那看不到了吗?”
程逐刚想无情地说对,却听到孙鸣池说:“带他下来吧。”
“什么?”程逐心猛地一跳,忽生尖叫的冲动,下意识开窗向外探去。
外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楼底下的风景。
心跳平缓了些,但下一秒,程逐听到孙鸣池说了一句:“我说下来,我在你们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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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