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提出发心魔誓,那邪魔欺骗她的事情,便极有可能为真。
重明真君面无表情道:“你即刻起誓。”
宋书棋当着所有人的面立誓。
起誓之后,姚绛珠心头颇不是滋味。
如果宋书棋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骗了,虽然惩罚难逃,但这个罪就轻多了。有太华的庇护说不定能很快咸鱼翻身。
想起自己命中的那一劫还未过,姚绛珠咬咬牙又提出疑惑。
“诸位真君,晚辈还有一个疑问。”她转向宋书棋,“纵然邪魔真的欺骗你,宋书棋你全然信了吗?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还是你在装傻!”
终于来了……
宋书棋毫无血色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看向重明真君正欲回答,身侧却响起一个声音。
“姚小友,本君也有些好奇,宋书棋已坦然承认她的所为,又主动发下极重的心魔誓。她在彤渊境中对抗邪魔众所周知,姚小友如此咄咄逼人,是何居心?”姜啸放下清茶,不紧不慢道。
他整个人看似很闲散,但对姚绛珠而言,他的问话却字字诛心。
姚绛珠狠狠咬唇,她的目中赤红,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动。
是他……
姚绛珠的内心某处如被利刃戳中一般,泛起了一股难以忍受的锥心尖疼。
原来一直装自己视而不见,这一世再不主动靠近,但他的目光看她时,她还会如此疼痛。
姜啸。
上辈子,卑微如她,仰慕痴恋了一生之人。
她还有什么好期待?
纵然再过几百世,只要她与宋书棋有冲突,即便宋书棋犯下滔天大罪、万劫不复,他还是毅然选择站在她身边。
姚绛珠狠狠压下心头动荡的情绪,掷地有声道:“晚辈能有何居心?晚辈只是心中有疑,想问个明白罢了。”
“哦?”姜啸漫不经心地看她:“那怎么本君前段时日追击破杀盟时,不巧查到,姚小友曾多次雇佣破杀盟之人对宋书棋不利?所以今日见小友所为,不免让人多几分猜想。”
“我、我……”姚绛珠想不到她的陈年烂事在此时被姜啸捅了出来。
破杀盟是什么组织?
那是散修中的喋血之辈组成的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
按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手组织可以定位为一个性质中性的团伙,但杀破盟贱就贱在此组织多替人行一些阴私之事,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事风格残忍变态,就连半岛的恶修都不愿与他们拜把子。
所以与他们有牵扯之人,往往也会被打上“不是好货色”的标签。
当年屡屡抢不成宋书棋机缘,姚绛珠心中愤懑,买凶杀人的事,她是真做了。
她连发心魔誓证明自己无辜的资格都没有!
姜啸的目光如剑一般直视姚绛珠,扎得她血肉生疼。
姚绛珠的脸色苍白,只觉四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已变得十分微妙。
林卿眯了眯眼,原来在北山拍卖会后,刺杀宋书棋的破杀者是姚绛珠招来的呀。
姚绛珠被怼了回去。
然而她提出的问题的确需要问清,重明真君也在之前宋书棋的阐述中听出她也曾有疑的痕迹。
他沉声问:“宋书棋,邪魔叠渊砌辞欺你,那么你是否全信了,真信了?你是在什么心态下协助邪魔?”
尖锐的问题,如冬日的冰雹般无情地砸向宋书棋。
执法堂内,血红色的“刑”字刺痛她的双眼,再抬头是两侧“公正严明”四个大字,平时经常被忽略的字,如今似烙铁般灼烫着宋书棋的神经。
玉辰真君冲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宋书棋身体微颤,她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心里百转千回,最后汇成一声低叹:师傅,对不起,这一次徒儿不能听您的……
执法堂之内,静得落针可闻。
她睁开双眸,原先将她整个人都要遮住的颓然,全部褪色,她的眸底一片清亮,坦然道:“弟子没有全信。是弟子不甘困入阵内,是弟子私心作祟、自欺在赌,赌他说的是真的。”
“结果,”她的声音暗哑下来,有隐隐的颤动,“赌输了,也,后悔了……”
宋书棋紧紧咬牙,忍着眼中泪水,深深俯在地上:“弟子有罪!”
在提审前的日子里,她想了很久很久。
她怕死吗?
她曾是怕的。
但从邪魔破阵的刹那,她忽然看开了。如果此劫难度,她身陨也是自食恶果。
如果她因欺瞒而活了下来,错上加错,她还能站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