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棣心不在焉地切着胡萝卜,一个不留神差点切到手指,她惊魂未定地吸了口气,一把推开肇事菜刀,自暴自弃地盯着案板上的胡萝卜一言不发。
突然,一阵震动声响起。
“昭昭。”是程嘉贝。
“嗯。”
“怎么样,姑父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
事情回到一周前。
上周末,谢昭棣依照惯例给姑姑去了电话,本以为这只是一通报平安的日常对话,没想到姑姑在电话里说,他们一家人此刻正坐在前往B市的火车上,姑父眼睛出了点问题,县医院的大夫推荐他们去C市看看。姑姑想,与其大老远地去C市,不如直接上医疗条件更发达的B市,正好还能顺道来看看表哥和自己。
谢昭棣的心头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溢于言表的欣喜,离家已经一年多了,她是连做梦都想见到姑姑。
她无知地想,眼睛能出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白内障、青光眼这种常见眼科病,更何况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无需过分担忧。
然而,现实给了愚蠢无畏的她一记重锤。
“姑父的眼睛里长了肿瘤。”她努力克制住悲痛的情绪,“需要摘除眼球。”
“没、没关系,至少没有危及到生命对不对,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医生说,不排除有后期扩散的可能。”
“大夫不也只是说可能嘛,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别想了,没事儿的,乖。”
“但愿吧。”谢昭棣的语气尽可能地平静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做饭了,姑父他们都还在医院等着呢,先不说了,你先忙。”
“好。”电话那头的程嘉贝第一次产生一种无力的挫败感,他俩之间不仅有十二小时的时差,还隔着世界上最大的海洋,现在的自己连开车送她去医院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慢着,他虽然做不到,但是有个人能做到……
“程嘉贝,你个狗东西可真他娘的够没良心的啊。”程嘉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不先问问你亲爱的姐姐的近况,上来就让我去打听打听你女朋友的事儿……大哥,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怎么会知道她最近怎么样啊。”
“姐姐,好姐姐~”程嘉贝强忍不适冲程嘉璐撒起娇,“求求您了,您就大发慈悲地帮帮您那可怜且可爱的弟弟吧。”
“停停停——”程嘉璐最怕程嘉贝来这一套,“也不知道老娘上辈子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怀着孕还得被你这小祖宗差遣。”
“什么?”程嘉贝的惊呼声比鞭炮还响,“你你你怀孕啦?”
“是啊我我我怀孕啦。”
“不是——”他难以置信道,“你跟姐夫不是丁克吗?”
“丁你个头啊,我从来没说自己是丁克好吗,我只是现阶段不想生孩子,又不是一辈子都不生。”
“那你现在怎么……”
“你一个小屁孩儿瞎打听什么啊,好好上你的课吃你的饭,不该你知道的就少问。”
“呵,你白给我钱我都不想听。”程嘉璐的事儿一向用不着他担心,“我刚才跟你说的关于昭昭的事情你可千万千万别忘了啊。”
“哎呀,什么事儿呀,我怎么突然就不记得了呢。”
“程嘉璐你……”
没等他说完程嘉璐就笑眯眯地挂了电话,这小孩儿无论逗到什么时候都好玩儿。
“妈,我走啦。”她对着门口的镜子捋了捋刘海儿,一把取下挂钩上的车钥匙出了门,“中午不回来吃了哈。”
程嘉贝不单单是不知道姐姐怀了孕,他更不知道的是,其实姐姐早就在他打这通电话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谢昭棣姑父生病的事,主治医师跟床位还是她帮忙联系的。
“姐姐。”
“昭儿。”程嘉璐此行的目的便是送谢昭棣去医院,“系好安全带。”
“对不起姐姐,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