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罪孽,原罪本身。
身后的莫芷坐在床边,看着萧宝儿像只没有安全感的惊弓之鸟蜷成一团,一点一点轻轻捋拍着她蜷缩的后背,声音很平和,“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是宝姑娘你该在的地方,你所贪恋的东西从来不在你生命的范畴之内,宝姑娘,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要将那个错误的代价将到最低,忘记不该存在你生命里的人,他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执念越深,他就会死的越惨。”
莫芷的话似乎点醒了她,令她有了些反应,越是这样消沉下去,叁哥越危险,最好是再爱上萧琰,叁哥才能活下去,可是,还能再爱上吗?
她不知道。
萧宝儿转身看着莫芷,像个迷了路的小孩,眼里充满了茫然,想着这浮生如梦的叁年,不过是个绮丽的梦,醒了就没了。
好像没有那么反感莫芷了,渐渐地放松身体,可也没到能让她开口与莫芷交流的地步,她心底还是厌恶所有贴上萧琰标签的人或物。
察觉到萧宝儿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了,莫芷趁热打铁耐心地继续说道,“奴婢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吧,你昏睡了十日没有进食,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撑不住的,宝姑娘,你也不想拖着这副虚弱的身体,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吧。”
莫芷的确善于攻人心,一步一步放松了萧宝儿的警惕,降低了她的厌恶。
她小心翼翼的扶起萧宝儿,又转身来到桌前,从食盒里拿出刚刚做好的膳食,如一位忠厚的仆人慎微地服侍着萧宝儿吃饭。
解蛊昏睡的十日让她体力消耗殆尽,她吃的有点费力,细嚼慢咽,吃了一半就摇头拒绝,看着莫芷忙碌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些年…你…还好吗?”
她似乎忘了,其实莫芷也是一位被她牵连的受害者。
莫芷一愣,没想到她开口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在关心她,她扯着不算温柔的笑容,低声说,“奴婢很好。”
那恍惚的声音里带着她听不懂的遗憾。
说完又是无尽的沉默,萧宝儿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低下头,嗫嚅着问道,“那莫雯呢?”
莫芷淡淡的说道,“她死了。”语气淡的没有一丝起伏,不悲不喜地仿佛死的不过是只猫狗。
反观萧宝儿仿佛瞬间泄了气,一下子就颓废了,脸色惨白,错愕地瞪着双眼,难以置信的呢喃,“…死…了?”
“是的,叁年前就死了。”
她喉咙干涩的很疼很疼,发出的声音都是晦涩的,“因为我,是吗?是我害死她的。”因为愧疚难忍,她低下了头。
莫芷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从容淡定的再次语出惊人,“是我亲手杀了她。”
萧宝儿震惊的陡然抬起头,满眼的不敢置信,讷讷的问,“为…为什么……”
莫芷低头自己看似白净实际沾满鲜血的双手,满含泪水,却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有什么比用这双手杀了至亲的惩罚来得更深刻更痛,杀人诛心,给我们的惩罚就是自相残杀,我与她之间只能活一个,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萧宝儿突然觉得很无力,浑浑噩噩的靠在床头,她的身体仿佛被消耗到了极限,没有力量再去承受了,放空的想麻痹所有感官,可前所未有的悲痛与悔恨一波高过一波地吞没了她。
“莫芷…对不起……”
她知道这叁个字是多么地苍白无力,在她所犯下的罪孽中,甚至是可耻。
莫芷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像是枯竭的井,艰难的发声,说的很慢,“身为暗卫,是我们的疏忽职守,不管这人是谁,都难逃一死,所以姑娘你不必自责,更何况世子能让奴婢活下来已是恩赐了。”
这恩赐吗?
明明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日日带着忏悔苟活于世。
可造成这样结果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是自己,那个口口声声为了所谓的自尊、自由而活的一个卑贱奴婢。
到头来却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再次陷入了死胡同里,她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