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尽人事,听天命。
若他一直不醒,她就寻处好地方做他的沉睡之地。
若他真的救不回来,她便好好过完接下来两年。
他弄成今日这般模样,是众多因果导致,虽说罪魁祸首是瞿见重和他自己,但明泷也不敢说与自身毫无关系。
他的后事,她会好好操办的。
呸!
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死的事情上了,大吉大利,捶木重来。
明泷重重地拍了拍梨木床榻,把晦气的念头一扫而空。
而后静静地看着谢柏风。
他生的极好,剑眉星目,高挺鼻梁,宛如雕刻的下颌线,流畅的脸型,闭眼时自有一种清冷的妖艳。
这么一个俊俏的人儿,一直睡着怪可惜的。
明泷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舒畅快意,想念他宽厚有力的怀抱。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一些不恰当的画面,明泷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自己真不是人啊,这个时候还想这些!
她猛地摇摇头,瞥到了旁边的时玲花。
子时,该睡了。
沉思了几秒,她脱鞋躺上房内的唯一一张床榻,在谢柏风身旁睡了下来。
正想闭眼入睡之际,她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起初她怀疑床上藏着什么小昆虫,一番寻声之后发现,竟是谢柏风恢复了心跳!
她欣喜不已,方才他都还没有心跳的,这么快就见效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明日清晨看见活蹦乱跳的他?
明泷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慌乱、难过、后悔、庆幸、释怀、喜悦、酸楚……
所有这些杂糅在一起,随这心跳声七上八下地跳着,她越听越兴奋,不禁把耳朵凑近他的胸膛,仔仔细细地听着。
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在告诉她,天无绝人之路。
她听得一丝困意也无,直觉自己能听一晚。
但光听心跳有些意犹未尽,明泷悄悄瞥了眼被子里头,谢柏风的外袍外衣都脱下了,现下他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胸腔微弱但规律地起伏着,依稀可见他沟壑分明的胸腹。
眼珠子骨碌转了几转,明泷眨巴着眼睛,对着谢柏风说道:“方才蒋如曦告诉我,捂得严实不利于血液在筋脉里流动,我帮你把里衣脱了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音未落,谢柏风的里衣便不翼而飞了。
看着眼前的宽肩窄腰,明泷耳尖蹭的一下红了,她咬咬牙拍拍自己的脸颊,又不是没看过,这么不争气,被师父知道会笑话的!
她咳嗽一声,镇定下来,但心脏还是止不住地乱跳,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扬起。
只好闭上眼,又睁开一条眼缝,偷偷摸摸地欣赏那有着大理石光泽的刚毅分明的线条。
不知过了多久,明泷已看得有些无聊,她突发奇想,幻化出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一手控制一个,放在谢柏风的腹部。
大号火柴人原地踏步,发出低沉的声音:“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小号火柴人崇拜地说道:“魔尊好帅哦,我好喜欢你~”
“你在干嘛?”
明泷刚想让两个火柴人继续说话,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阴沉又熟悉的声音。
猛地转头,明泷看到了谢柏风正神色阴郁地盯着她,他眼中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明泷被吓得心慌,下意识地想用手拂走那两个火柴人,却不小心偏了几分,碰到了腹部下方那禁忌之地!
谢柏风眼底的冷厉更甚,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嘴角嘲讽恶狠地勾着,“你知道最惨烈的死法是哪种吗?”
明泷清清楚楚地听到谢柏风有力又暴怒的心跳,与此同时,她的心跳骤停了。
她呆楞在原地。
下一瞬间,她猛扑向谢柏风,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用模糊不清的沙哑嗓音道:“你真的活过来了呜呜呜……”
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搐,整张床榻都在轻微摇晃。
谢柏风的怒气散了几分,转变为疑惑不解。
不等他出口询问,明泷就这样抱着他,边伤心欲绝地哭,边将他重伤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然,略过了关于他们彻夜狂欢那部分。
虽然明泷哭得口齿不清,但谢柏风大概听明白了,今日他命悬一线时,她想尽办法,最后以损害自身为代价救了他。
明泷声泪俱下:“虽然在身上割了一道口子挺痛的,虽然因为失血过多我整个人都觉得挺疼的,但是一想到能救你,我就什么疼啊痛啊都没了,只剩下开心,非常开心。”
谢柏风周身的戾气消失殆尽,心底升起一阵微弱但顽强的火苗,又暖和又柔软,正在缓缓融化他自出生起就冰封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