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的身体终于能够活动,我的思维也渐渐恢复了,我冲自己笑了笑,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我身上怎么会有尸臭味呢,一定是我被这些气味冲的失去了意识。
回过头来,我勉强说服自己,自己是个活人,最起码现在不会向地上那些尸体一样。
想着,我移动脚步,要离开这里,但没走几步又转身回来,目光在尸体之中寻找,最终停在那些尸体后面的一个阴影上。
刚才被那两个人从医院里,抬到那排病房里,后发出恐惧叫声,最终死去的尸体,也是被他们丢在这里的。
夜风之下,那阵尸臭味从我身边被吹走,散在身后的林子里,被树木所吸食,成为了灵魂的棺木。
这些尸体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呢?这家医院究竟在这些尸体上做过什么呢?之前在那病房中听到的声音又一次浮现在耳边,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敲着耳膜,仿佛就是死亡的磨盘在生命中碾过,把灵魂磨灭后才会发出的声音。
又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林木后面,那家诡异的医院,在那里的病人还有医生都太奇怪了。
这些尸体或许都是那家医院里失踪的病人,在某个深夜,被人绑去到那排病房,又在这里被人抛尸?
想到这里,我立刻又意识到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
此刻的想法戛然而止,因为在我偶然的一次扫视下,却发现远处的树丛中,竟有一束光芒闪了过去。
心跳骤然加剧,是有人来了!正在向这个地方靠近,是医院里的人吗?他们发现了我吗?
几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我的目光向周围那些尸体身上指去。
刚才那两个人合力将尸体丢在这里,因为当时天色很暗,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位置,现在再寻找刚才被他们丢下的尸体,更是不容易了。
脚下的尸体,大多都是背对着我的,这也使得我很庆幸,没有与它们正面相见,心里也多了一丝镇定。
但我终归是身处其中,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总也会感到如芒在背,不敢太过靠近。
但那束光却越来越近了,随之也在不断的晃动着,我回头看去,只见那光源中,隐隐的是一个人。
是刚才那两人中的一个吗?我无法确定,但自己还是小心的弯下腰,大概找到了一个堆积尸体的角落,暂时躲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就接近了,那束光也随之打了过来,我确信是手电的光柱,它在周围扫了一圈后,又转到另一个角度,晃悠了好久,才终于离开。
似乎是为了最后确定着什么似的,手电光又转回到我藏身的这个地方,几个尸体叠在我身边。
见光住盯着我身边,我立刻俯身在尸堆里,紧闭呼吸,目光定定的停在空中,一动也不动。
可就在光柱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间,我身边的尸体活动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还没反应过来,心中的恐惧,也尚在谷底。
但先我一步发现这份异常的就是那光柱源头的人,他的声音冲破黑暗,沿着抖动的光住投了过来,打在我的耳膜上,让我骤然惊醒,目光也慢慢的集中在身边,那阴冷的尸体上!
他的面部轮廓僵硬的像块石头,脸色也是惨白,在光柱之下,他的眼睛紧紧的闭合,就好像是一座正在从地面升起来的墓碑。
“是……是鬼……是死人……快……快……”那声音抖动的完全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似乎那人在提醒着他自己,并试着催促着自己离开这里,但根本没有用。
他被恐惧所吞没,手电光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终于落在了地上,但就在这光芒一闪之时,我却定定的看向那具站起来的尸体。
他的五官轮廓,他那僵硬的脸色,还有凹下去的颧骨和杂草一样的头发,那样子本就该是尸体的,他此时却怎么会活过来,就像是自己。
一刹那,我感觉周围都坍塌了,那具尸体,它的样子,分明就是我自己。
手伸到面前,丛生的乱发,消瘦的面容,还有……我的眼睛,我的眼皮……
噩梦不知从何时就已开始,但我却从未意识到,直到它一次次的出现,一次次的提醒我,死亡的气息就在周围,它并非来自于其他地方,而是来自于我自己身上,因为我自己就是从这里爬起来的。
身上的气息证明了这一点,眼前的尸体证明了这一点,还有……灯光下,我惨白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时间在倒退,我的意识也在变的模糊,就像是胶片里的图案,电影在倒带,时间在向回走,走到医院,走到我被人抬进这里,走到我发生车祸,走到我遇到那辆灵车,那辆载满活人的灵车。
时间在空间里画了个完整的圆,那辆灵车又出现在我眼前,我不记得它的样子了,但此刻,它却又清楚的出现在我眼前,在我复杂的思维里。
我见到了过去的事物,或是刚刚从关于未来的噩梦中惊醒?
我不确定那一点更有说服力,但此时我什么都不再想,只知道,我刚从尸体堆里逃出来,从一下豢养死亡的医院里走出来,从一束明亮的灯光下走出来。
那是灵车的车灯,它比我此时手上的手电筒更加明亮,也更加刺眼,但却仍旧充斥着一种森冷。
我抬手遮挡在灯光之下,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个男人,手里同样握着手电,光住打在我身上的一瞬间又立刻错开了。
“这大半夜的!是什么人?”抱怨着,那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目光在我身上打量着。
“我是……”我感觉神智有些不清醒,眯着眼睛,看对方在眼缝里变大,似乎我在那里见过这个人,但一时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我是从一家恐怖的医院里逃出来的……”脑子里能想出来的就是这些,我如实说着,但听到我提及医院,对方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得有些僵硬。
“你一个人从医院出来?!”对方的手电光扫过我身上的衣服,似乎相信了我的话。
点点头,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给他解释,但现在只想求他带我离开这里,离这家医院越远越好。
“能带上我吗?”我看了一眼白色的灵车,还有车玻璃上投过来的几双冷冷的目光。
对面来人迟疑的转过头,向司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向这边回看了几眼,又低头看了看车里,吐出几个坚涩的字。“我们没时间了!”
这句话透露着晦涩,让我一时间拿不定对方的意图,但很快对面的男人就接着说,“如果你没什么忌讳的话,就上来吧,我们正赶时间去殡仪馆呢?”
坐在车上,我仍旧感觉大脑里空空的,想起一些片段,开口和那个男人说话,询问这是什么地方,但男人却示意我小声一点,并且叮嘱我不要问太多。
我点点头,又看看其他人,他们全都穿着黑衣,表情阴冷,面上如同结了一层冰霜,很少有人开口说些什么,因此车上显的更加凝重,也使得我们的对话更加刺耳。
随后的时间里,那个男人告诉我,他叫耗子,可我听到后,却第一时间就明白,这并非是他的真名。
不确定这一想法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但我却坚信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