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梦吧!”说着,他又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轮廓,“现在我大不如从前了,甚至已到了分辨不出梦与非梦的程度了,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茧而出了!”
对方沉默着,看着他,又问自己能怎么办?他想了想,“可以带我去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吗?”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人,也忘记了那些光影和那些扭动的人,只记得那些梦从岁月中闪过。
甚至分不清何是自己,何是别人,只知道那破茧的东西越来越直接的出现了。
自己身上也开始起了一些变化,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都有,我一合上眼睛,就看到那些鬼魂,那条不见尽头的马路,然后用记忆里的嘈杂来应对这份死寂。
“我或许还是在做梦吧!”被带了出去,但外面的光却如同密集的粒状似的作着无意义的热运动。
“不,这并不是梦!”江启龙说着,也座到车里,时间随之静止了下来,前后出现了红移现象,周围的光粒汇成漩涡,恍惚中,使速度不断超越。
我……分不清自己,也分不清世界是如何在运作的,尚有记忆还可以给我回想,但也已经不多了。
我满眼里失去了类比能力,失去了对三维物体的感官,如同岁月在这具身体里倒退,自己正要回到幼儿之时。
合上眼睛,就是梵天的梦中,万物被泯灭后,我仍旧存在,意识里看到一个老头在六天的忙碌后,终于沉沉的睡去,我再怎么推他。也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他的身体最终无意识的化为了这天地的一部分,这意识里的一切,被心灵解释出来,就是那恒古如一的“死”字。
造就这个世界的神,就在完成自己的作品时选择了死归,可是却不去理会,被它造就的生命其实也会面对许多困惑和危险的事!
我睡了一长觉,做了一个遇见创造世界的神祇一样的梦境,但醒来后又记不全了,只感觉时间事件在我身边一一展开。
那梦也就是现实,而现实也是梦,如同古老的典故,使蝴蝶具备了人类的梦境,也使人类具备了蝴蝶的梦境。
梦境结束时,一切都消失了,世界的粒子在相互抵消的运动中,归于绝对静止。
而眼睛里的光透过以太介质,创造出了我所要去的那个地方,一个寂静的犹如棺材的地方,使焚天不被噩梦侵扰,使琴弦也停滞它的悸动。
但在另一个时间事件里,我愕然从一个太平间里苏醒,周围黑漆漆的,而我却被绑在一个轮椅上,动弹不得。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究竟杀死了多少人!”我愤怒的质问着它,在黑暗中映射出一团柔和的光。
这光亮充盈出我眼睛里看到的,那是一面青铜的圆形镜子,它被一个带眼镜的医生捧在手里。
“我们并不是在抹杀什么!而是在做上帝未做完的事,去理解我们生命所存在的意义?
“难道上帝造就了我们,就是让我们一步步靠近死亡,一生就是为了经历从生到死的这个过程吗?
“不,生命绝不该如此!”他被黑暗包裹着,我的目光全被镜子收集,因此根本看不到说话的人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面还光镜,居住灵魂的载体,所有摄入其中的光都回被它收集起来!
“上一次我只将它的一部分送到你身上,而现在该是你接受另一部分的时候了!”那镜子离我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的目光被倒映进去,里面空间极大,漫无边际,而我独自凝视着镜子,柔和的光充盈周围,那亦是我的目光。
镜子将这些光还了给我,它的材质也就是以太,我理解了这点后,又退了退,将意识从其中退了出来。
看到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男人面颊枯瘦,头发稀疏,只有嘴唇上却是与年纪不相称的血红——鲜活的颜色1。
“你终于还是醒来了。我本可以让你不这么痛苦和恐惧的,但你仍旧不愿接受这一切都是梦,还是要用自己理性的目光来面对这份痛苦和恐惧!
“你是特殊的存在,做为人类来说,算得上是个完美的容器,只是思想上和意志上,都无法接纳我的进驻,如同不愿接受历史变动的忠臣,在某一方面看来,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听镜子里那个自己说着,我却没感觉到自己嘴唇蠕动过,但心里即便不通过听觉也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那意思是通过思想来传递的。
“我只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用真实的眼睛来正视这个世界,才不想被粉饰过的世界所欺骗!”
“还不一样,最终你都将接受它,以梦幻的方式去理解,最起码没有这么痛苦。世人皆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而这双眼睛,就将为全体人类解释生命的意义!”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疯狂的自己,却淡然一笑,或许能理解我这一笑的人,从来只有我自己吧!
我感觉到外面传来一种力量,它进入体内的同时,给我一种纷乱的感觉,仿佛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分解成以埃米为尺寸单位的原子,整个身体亦如宏大的宇宙,在毁灭中昭示着重生,又在重生中茫然而去。
1引荐于芥川龙之介作品《地狱变》一篇里的角色
神灵的世界因死亡而重生,
泰坦巨人的世界总是被巨人的生存而毁灭——泰戈尔《流萤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