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李沛可以说是专业户了。因为怎么都学不会游泳,她在心中排演过无数应对方法。此刻她第一时间闭气,听着头上砰砰滑滑的响声。索性船屋是自己裂开的,并非炸飞之后再掉到水里,没有造成过大的激荡。
她凝神静心,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海水刺的眼睛生痛。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下沉,她看到船屋的船底,胡乱抓上去,借力向上蹬。又看到一段竖着漂在水中的浮木,她拼命抱住浮木向上爬,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紧绷,越用力浮木却越下坠。
溺水之人大多是无法控制身体的恐慌反应的,但李沛溺出了经验,试了几次之后她改变方法,只松松的抓着浮木借力,一点点游向海面,索性越靠近水面,浮力较大的木块越多,她拼命向上涌了一下,抓到一块不算小的木板。
浮上海面猛吸一大口气后她才觉得恍如隔世。船屋确实裂开了,只是体型太大,还有相当一部分在水面上,连同之前江湖联盟破碎的船体,大大小小的木板到处都是。她靠在木板上用腿打水,一边大喊陆衣锦的名字。
没有,没人回答,她喊洛云,喊赵沐苏可可,除了船逐渐下沉的水声,没有任何回答。
李沛真的慌了,她拼了命划水,前前后后的转,可是谁都不在,他们人呢。陆衣锦是会游泳的,但他现在身受重伤……洛云的内伤也很严重……她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根本不敢向糟糕的方向设想,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也并未脱离险境。她看着船屋颠覆,心中一阵茫然。
肩膀上好像有什么碰了碰她,她不耐烦的扫下去,忽然反应过来猛的转身,几乎再次溺水。碰她的是一根长杆,杆子的那头延伸到一艘小舟,娃娃脸的青年拿着竹竿看着她。
李沛的眼泪猛的掉下来:“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
这小舟比李沛在海上见到最小的船还要小一些,此刻朱扁鹊蹲在船头,无奈到:“叫了你好久,你都没听见。”
李沛擦了擦眼泪,抱着木板游向小船,朱扁鹊把她湿淋淋的拉了上来。终于看见亲人了,她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拥抱,激动的说:“你见到陆衣锦和大师兄他们了吗?”
朱扁鹊递给他一条毛巾:“别急啊,都在里面”
李沛顾不得毛巾,跌跌撞撞冲进船舱,果然一行人都好好的躺在里面,也像她一样浑身湿透了。陆衣锦昏迷不醒,胸口微微起伏。洛云似乎正在同对面的女子激烈争吵,女子不停甩开他的手。赵沐则正同一个男孩交谈什么。
那男孩李沛没见过,长得十分好看,年纪跟赵沐差不多,只是看起来身体不是太好。此刻赵沐紧紧抱着他,两个人又哭又笑的,他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她的眼神转向洛云,他身边的人是……“师妹?!”李沛大叫一声。眼前的女子不是尹昭又是哪个?
洛云看到她,几步跨了过来,拉起两只胳膊,又把她转来转去的看:“脑袋在,胳膊腿俱在……还好……呛着了吧?”说着问询的看向跟着进来的朱扁鹊,后者摊了摊手:“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洛云这才放心,心思放松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退了几步勉强站住,忽然没忍住又呕出一口血。尹昭和朱扁鹊同时上前,朱扁鹊抓起他的手号脉,眉头紧锁的看向尹昭:“他和陆衣锦状况都不好,必须立刻治疗”
尹昭点点头,对李沛道:“既然没事,就过来帮我一起撑船。”说着走到船尾熟练的拿起船桨。李沛也跟了上去,船尾有两只桨,她拿起另一只:“是不是出力就行了?”想了一会,试探着问:“还是你先划,我跟你学”
尹昭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那你看好了”说着熟练的划起来,船在她的掌控下快速行进。
这边朱扁鹊给洛云看完伤,给他吃了急救的药粉,却依然有些不解的跟在他身边。他琢磨着怎么把话说出口:“你的脉象好怪……有种很躁狂的感觉,你中过毒?”
洛云正要回答,船头发出咚的一声。他面色微变,快步走出船舱,一只惨白干瘦的手抓着舢板,像是一个女人,但她的头发像湿海藻一样巴在头上,看不到脸。
洛云几步走过去,那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头发遮住半边的眼睛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啊……天也助我,你!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洛云实在不知道阴同雪在半边身子挂在船外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如此自信。女人还在兀自说个不休,详细解读要如何折磨他,如何细细分尸,喂给裘师风的雕。她见洛云非但不怒不怕,反而逐渐靠近,眼神中蓦地出现一些警惕,另一只手拼命搭上来,生怕下一秒洛云推她下水。可她在水里泡了太久,即使是练武之人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她胸部以上拱上了甲板,下半身却怎么也上不去,只能像鱼打挺一样拱个不停,看起来有些好笑。
洛云叹了口气,蹲下来伸过一只手。
女人呆愣了一秒,脸上忽然出现一股怨毒:“你……你想趁我抓住你的手,把我推下水!”
洛云没有回答,转而抓住她的后领,也不管她大叫,把她整个人提到甲板上。这么一点动作又让他胸口发痛,他默默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你就待这吧,我们要回荣家湾”
阴同雪愣了愣,忽然惊喜到:“你……你还喜欢我?”
洛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刻意接近阴同雪,利用她上了凌霄派的船,又打听到不少消息,实是问心有愧。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出口,只化作一句:“抱歉”
阴同雪面色一白,大吼一声攻了过来。洛云不欲与她争斗,一味回避,阴同雪又是不要命的打法,没几招他身上就又添了伤——况且内伤还未得到治疗,每次动作大一点,肺腑就像被狠狠掐住一样。他心里苦笑,阴同雪说要折磨他的心肝,某种程度上她做到了。
他越不还手阴同雪就越生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眼看就要逼进船舱,蓦地剑光闪烁,她手中的珍珠丝齐齐崩断,惹得她尖叫一声,狠毒的看向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