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霓(终究还是迟了一步)(2 / 2)

忘别书 由声 2518 字 6个月前

    太残酷。

    她是再按捺不住,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难以承受。千回百转,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作弄。

    君霓发了狠,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房间里,落了锁。他追过去,被留在门外。

    “我今夜就要回军营中报道了,明早在城外的何平关出发。”秦蔚澜开口,听不见屋子里的动静,七尺男儿,第一次觉得难堪,万般破碎了的柔情,此刻只想全部给她看。心也给她看。

    他知道她隔着门,一定也是在听着的。

    “我跟阿兄说了。若是你愿意,随军同行一起去前线也可以。你若是留在宫中,会给你长公主之位······但是我替你回绝了,猜你是不可能这辈子都困在长安。”

    “想要浪迹天涯,去哪里都可以。”

    “我应了他的要求。我跟他说,我肯领命带兵,不单单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

    为了你。

    为了你能够从此与这权谋争斗再无瓜葛,为了你能够做自己喜欢的模样,为了你能够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纵游江湖。

    “也莫要回唐门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番话的。明明在天罗卫的时候,就发了誓,在不与她分别:

    “你回到阆城,便选一位人心忠厚的男子嫁了吧。能够照顾你。会武更好,能够陪你练练功夫······”

    “然后,忘了我吧。我们这般的关系,就算没有这些事发生,我们在一起,未来也会是遭受到他人非议的······”自己说这话,怕是自己就不信。

    这只自由灿烂的燕,飞回属于她的阆中镖局,那是属于她的地方。

    仿佛就是昨日之事,他坐在高堂之上,冷肃的看着台下的她,那自信满满不卑不亢的样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稳稳当当地轻功落地,灿烂得很。

    终于是传来微弱的声响。门后的人,在没点油灯的黑暗里,将他的一字一句听到心里,数着面上流淌的热泪。

    君霓是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合着衣,靠着门一整夜。直到被敲门声震醒。

    “唐姑娘!唐姑娘可在屋子里?”这声音听着她不认识,迷迷糊糊听见似乎门外还不止一人。

    秦蔚澜······他是走了吗?

    头壳疼得很,打开门,发现门口呼啦啦的十来号人,在清晨的阳光之中,阵仗浩大。面前敲门的这个男人是个守卫打扮的武宁军士,毕恭毕敬:

    “叨扰唐姑娘了。今日大清早的巡逻的抓到这两人要闯宫,问了之后才说是要巡你,便压过来了。”

    侧过身子,身后那一群人押了两个五花大绑的,格外狼狈。君霓揉揉眼睛,有些惊讶,却是想不到再次见到她,连忙上前去取了她口里塞的东西。

    “郭姣!你怎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武宁军知道这两贼人似乎是真的认识唐君霓,便连忙给他们松了绑。郭姣气呼呼的,一脸灰,瞪着身边那群过度紧张的武宁侍卫,等君霓遣散了他们,才开口道:

    “终于找到你了······害我和老爹一阵打听······和我们老爹一阵打听。”

    这被捆的另一人君霓不认得,穿着与郭姣一样,大概也是个丐帮人。带着书卷气的中年男子,有两分不凡的气度,再年轻个十岁,必定是风流潇洒,桀骜不羁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君霓,眼神有些古怪。

    郭姣有些心急,有太多话要跟她说了,一下子不知道又从哪儿说起,一拍大腿嚷出来:

    “这是你爹!你亲爹爹!你是我妹妹!”

    郭姣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到了,可是却理解不了这意思:“什·····什么意思这是······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那男子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我······此事说来太长,对你来说,一时间或许难以接受。”

    “那时在旋叶教,姣姣同我说,她打伤个我长相十分相似的唐门女孩儿。那时我便想去探望你,不过被拦着没有见着。”

    “后来我便让姣姣送你们来长安,这边又与习文到蜀中去了一趟。打听到了你娘的事情······”

    “我姓郭名禾。”那男子面露窘色,在衣襟中摸索,掏出一根耳坠。这耳坠小巧可爱,君霓眼熟的很,因为自己身上也有一根,是当年娘死之前留下来放在妆匣里的。

    “当年,我与那李秋鹤,都曾经在唐门修习过······你娘的确是与那狗皇帝死定了终身,但是有夫妻之实的,却是我······”

    君霓昏昏沉沉,听着面前这个男人说这话,努力想要找到什么彼此两人相似的线索。心中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应该要做些什么事才对。

    “你···可还同那秦蔚澜在一起?”郭姣这么问,终于是点醒了她。

    对,她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不说二话的,又将这耳坠子塞回郭姣手里,飞快跑出了院子。

    “哎哎!你要去哪儿啊?”

    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郭姣郭禾,面面相觑。这个是认亲的正常反应吗?不应该同话本里那样,抱头痛哭才是?

    她寻了一匹马,飞身而上。也不管宫中能不能骑马的规矩,在宫人侍卫的惊呼之中奔驰着。

    春阳掠影,马蹄子塔在青砖上,是焦急的心情。

    娘是谁,爹是谁,她早就不在乎了。她在乎的,这辈子,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要走了。

    至少要在走之前,再跟他说清楚:说不要牵挂,说我同你并无血缘,只是上辈孽缘牵扯,害了你我;

    说你得好好的,活下来,活着回来,把那孜国人打回家去;

    说我愿意;

    说我等你。

    深春的长安街道,这样寻常的早晨。开市的商户看到这马跃穿而过,马上的女子焦急而坚定,眼神中的清澈像是化冻了的泉,那么清明。她身后长披风翻飞。还没来得及抱怨这无理莽撞,便看着她消失在长街巷尾处。

    嗨,瞧这样子,定是为了心上之人吧。

    她策着马,恨不得能够再快一些。心情像启程的擂鼓,咚咚敲着。城门紧锁是出不去了,便策马奔上到了城墙。

    城外大片褪了雪衣的绿意摇摆浮动,可爱的很。再看那雪地上,长长乌压压运动的尾巴,举着大旗的队伍,只剩最后一点,消失在视线中,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拖迤至远方。

    “秦蔚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他哪里听得到啊,这样迟来的呼唤,终究是要消融在天地里。

    不知道的是,那队伍之中,有人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