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大团妖火熊熊地燃烧着,那么妖娆,那么张扬,似乎想要把周围的无边黑暗也一并吞噬。
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人,万籁俱寂。
黄管事对着青年说了一句,那青年就转身朝顾燕飞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转身的同时,原本停在周围的那些乌鸦倏然起飞,全都落荒而逃地四散而去,墙头树梢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
“簌簌簌……”
几片黑色的鸦羽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了伞面上。
伞下的青年面庞略显苍白,五官绝美,如玉无瑕,绝艳无俦。
那双魅惑的凤目斜挑,漆黑的瞳孔在桐油伞的阴影中熠熠生辉。
茫茫风雪也压不住他的绝色风华。
他的美是那么明艳耀目,灼灼其华。
果然是他!顾燕飞眸光一转,不动声色。
当日在天音阁里的那个花旦。
她所见之人中,也唯有此人身上环绕着这种诡异的猩红色气运了。
在天音阁时,青年作为花旦穿的是华丽的女装,珠光宝气的首饰与精致的妆容把他衬得像一朵雍容的红牡丹,妖娆妩媚,灼灼其华;
而现在,他穿的是男装,红衣如火,烈而不灼,身上少了妖娆,多了秀逸,气质略显阴柔,依旧有种倾倒众生的魅力。
丽色青年微微一笑,握着桐油伞的手做出抱拳的手势,大红衣袖顺势落下,衬得他的手腕莹白如瓷。
他遥遥地对着处于廊下的顾燕飞拱了拱手,一派有礼地朗声道:“敝人姓夏,多谢姑娘收留我们。”
他的声音也与当日在戏台上太不一样,清亮宛转,音色很别致。
“举手之劳而已,夏公子客气了。”顾燕飞一边说,一边沿着庑廊朝院子口的方向走去,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上方的庑廊在顾燕飞清丽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她的面庞看来模糊不清。
她可不打算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要她的命。
既然双方势必要对上,那么她不如先下手为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顾燕飞不疾不徐地走着,闲庭信步,大大的斗篷把她腰侧的短剑彻底遮挡住,不露分毫。
“姑娘。”黄管事局促地对着顾燕飞揖了一礼,斗笠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下滑,他又手忙脚乱地把斗笠扶正。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顾燕飞就觉得心中警铃大作,脖颈的汗毛倒竖。
直觉告诉她,前方已经有人埋伏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黑暗与风雪成了伏击者最好的掩护,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躲在阴暗处看着自己。
哪怕离得很远,顾燕飞也能闻到这些人身上带着的血腥味。
这些人是真正沾过血、杀过人的杀人机器。
越往前走,这种杀意就来得更加明显。
黄管事毫无所觉,但是顾燕飞曾在曜灵界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锤炼,能够感受到藏在风雪中的杀意。
哪怕她从未与对方见面,更从未与对方交过手,也能深刻地感觉到——
一旦对方出手,现在的她是绝对躲不开的。
当这个认知明确地浮现在心头时,顾燕飞若无其事地停下了脚步,停在距离前方两人不足一丈的位置,黄管事与自称姓夏的青年站在院外,而她则站在院内。
鹅毛大雪如半透明的帘子般挡在他们之间。
随着距离拉近,青年的面容也变得清晰可见,肌肤细致无瑕。
一头浓密漆黑的青丝以红玉簪挽起,一袭红衣在摇曳的灯光中流泻着金色的光泽,隐约可见衣料上以同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花纹,腰上配着一方鸡血石小印以及一个暗红色的荷包,打扮十分奢靡。
顾燕飞表情闲适地看着对方,微微一笑,得体地说道:“夏公子别拘束,今晚好好歇息。”
随即,她又吩咐黄管事道:“黄管事,带夏公子去客院好好安顿。”
黄管事连连应声。
夏公子似乎只是来道声谢,又拱了拱手,出言告辞:“那敝人就不叨扰姑娘了。”
话落的同时,他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又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眉眼流转,潋滟着一种慑人心魄的秾丽风流。
当他走出院子的那一刻,墙头再次响起了阵阵粗噶尖锐的鸦鸣声,几只乌鸦又飞了回来,在墙头屋顶盘旋不去,令人厌烦,又令人不安。
风雪低啸不止,似哭泣又似哀鸣,吹得树枝哗啦作响。
第125章
后方的庑廊静悄悄的,久久没有人说话,只有小丫头天真烂漫地对着她娘嘀咕了一句:“娘,刚刚那位公子可真好看,比画上的神仙还好看!”
顾燕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静静地望着夏公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似目送对方离开,其实在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