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两个儿子都要死了吗?!
一股寒气自她脚底升腾而起,极速地弥漫全身,眼底写满了绝望与心痛。
看着她这副样子,万大夫的神情中难掩唏嘘之色,十八岁的青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又有哪个父母会不心痛呢。
他正想说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就听后方一阵打帘声响起,接着是伙计恭敬热情的声音:“东家。”
万大夫以及华家人都循声望去,一袭桃红色芙蓉缠枝纹刻丝褙子的顾云嫆从后堂方向走了进来,天生弯起的唇角似乎噙着一抹笑。
华大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没想到这家医馆的大夫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家。
顾云嫆径直地走到了华大夫人跟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一样?”
华大夫人想这位姑娘既然是这家医馆的东家,想来也懂医术,又或者是家学渊源,家中有长辈通医术,就如实说了:“照……他的病症与他大哥一模一样。”
想到长子,华大夫人周身剧烈一颤,气息急促,“他大哥也是一样的症状,高烧不退,四肢抽搐,两眼淌血……大夫说,他大哥活不了多久了。”
“他大哥自小体弱多病,可他从小就身子康健,无病无痛,明明一早还好好地,刚刚忽然就发病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偏偏就是他们俩兄弟……”
华大夫人的眼角又淌下泪水,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旁边的伙计也听到了,同情地看着华大夫人。一家两兄弟都得了绝症,这对夫妻未免也太惨了!
“他们的症状一样?”顾云嫆若有所思地蹙眉问道,心想:莫非是传染病?
可如果是传染病的话,病的就不会仅仅是兄弟两个。
华大夫人点点头。
“敢问家中可还有其他人生病?”顾云嫆又问道。
“就他们兄弟俩……病了。”华大夫人颤声道,声音更沙哑了,仿佛被粗糙的砂石磨砺过似的。
顾云嫆从丫鬟手里接过口罩戴上,正想去查看榻上的青年,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去,就见地上有一只紫色的葫芦形荷包。
荷包的抽绳没拉紧,荷包口露出一角淡黄色的纸……
这个荷包看着相当普通,可这淡黄色的纸张实在看得有点眼熟。
顾云嫆驻足,附身把那个荷包捡了起来,抽出了那张淡黄色的纸,朱红色的符文赫然映入眼帘,朱砂似血般鲜艳。
显而易见,这是一张符箓。
若是从前,顾云嫆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么张符箓,可过去数月中,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她学会了对此道的敬畏。
这个世界既然可以有太祖皇帝这样的穿越者,也自然可以有玄学术法。
“这荷包和符箓可是令郎的?”顾云嫆正色问道,瞳孔清亮如潭水,“从何处得来的?”
符箓?华大夫人与华大老爷皆是一愣。
华大老爷面色难看至极,含糊其辞道:“这是我儿子的未婚妻路三姑娘给的……就是常安伯府的路三姑娘。”
“我们今日是去路家下聘的。”
华大老爷故意含糊是为谁下聘。
“好好的一桩喜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华大夫人泪流不止,哽咽着捂住了脸,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路三姑娘岂不就是路芩?顾云嫆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符纸。
她知道路芩与韦娇娘交好,莫非……
顾云嫆心里其实有了七八分把握,眼睫颤了颤,再三确认道:“也就是说,令郎从路家出来后不久就病了?”
华大夫人强忍着心头的痛楚回忆了一番,面色如雪地嗫嚅道:“小儿从路家出来时,还好端端的,能骑马……刚刚忽然就在外头晕厥了过去,坠了马。”
顾云嫆的眼神有些复杂,微微叹了口气:“我大概知道令郎为何会病成这样了……”
“路三姑娘是不是不同意婚事?”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华大夫人红肿的眼眸张大,悲怆的面庞有一瞬间的难看,如墨染般阴沉。
虽说在白云寺相看那天路芩瞧着对华照的印象挺好的,但是下小定的时候,她就看得出来,路芩不愿意了,那日是路二夫人强迫路芩来的。
对华大夫人来说,路芩是否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亲事成了就成,管这丫头乐不乐意。
而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也由不得一个小姑娘家家做主。
华大夫人惨白的嘴唇微动,说不出口。
她若是点头,岂不是承认长子华熙被路三姑娘给嫌弃了?!
只是想想,华大夫人就觉得心痛如割,柔肠寸断。让长子与那等粗俗无礼的勋贵人家的姑娘结亲已经够委屈他了……
华大老爷知夫人心思,僵硬地点了点头,道:“小姑娘心性不定,一时乐意,一时又反悔了。”
“但路家长辈是愿意的,今天两家刚立了婚书。”华大老爷又补充了一句。
顾云嫆心如明镜,差不多确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件事的起因是路芩善变,答应了亲事又中途想悔婚。
她以及韦娇娘都跟顾燕飞都交好,这道符十有八九是顾燕飞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