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仙君坐在桌旁,正抬眸看她。他看到她,似乎有些没料到她会主动找上门,短暂地怔了一下。
紧接着,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挥手,星星点点的灵力飘散出去,让岛上的景物有了变化。
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变成盛开的粉色桃树,脚踩的土地被几层柔软的桃花瓣取代,一阵风过,霎时枝叶颤动,桃花纷飞,如同坠入花海奇景。
花瓣飞旋至虞念周身,如一只只翩然的蝶绕着她起舞,不肯离开。而花瓣带起的温柔风势拂过脸庞,如同爱人的抚摸。
虞念不由跟着花瓣转了小半圈,目露茫然不解。
再一抬眸,白衣仙君手捧大红衣衫缓步向她走来。
待他停下脚步,立于她面前,花瓣终于停止缠绕,又随着一阵风飘向远处。
栖羽笑笑,坚定而郑重地开口:“阿念,你愿不愿意做我一生一世的道侣?”
*
俢昳醒来的这一刻,天际出现了少见的、惊心动魄的火烧云。
天光从窗外投进屋内,落下一片瑰丽的红光。
他缓缓睁开眼睛,大脑放空了一瞬,倒下前的记忆涌进了脑海。
心里微微一刺,他撑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长发自然散落在身侧,他微微偏头,看到放在一边的发冠。
俢昳拿过发冠,束好头发,下了床。
郁结的血气散出去令胸腔好受许多,但伤势仍在隐隐作痛。他绕过窗前的屏风,看到一张简易搭起的床。
他又慢吞吞走向屋外。
墨狐听到动静,立刻跑到门口,见到神君手扶着门,站在落日的光晕中,眼睛一热:“神君,您终于醒了。”
俢昳低头看到它,笑容带着虚弱:“墨狐,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可是我昏迷了很久?”
墨狐一阵后怕:“您昏迷了接近两日。”
俢昳蹲下顺了顺它的毛:“嗯,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让你担心了。”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询问:“这是阿念的房间吧,阿念呢?”
墨狐一愣,四处眺望了下,茫然道:“她之前还在的,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
俢昳复又站起来,指尖灵光一现,化出水镜:“我看看她去了哪里。”
水镜中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粉色花海中,白衣仙君手捧大红婚服走近少女,认真问道,愿不愿意做他一生一世的道侣。
少女表情惊诧,说不清是在震撼还是在意外。
水镜画面骤然碎裂,维持术法的灵力消失,俢昳手指颤抖着垂下,喉头一甜,嘴角重新溢出血丝。
墨狐看到水镜中的内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
言罢又立刻抬头去看俢昳,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失声道:“神君!您又……”
俢昳垂眸看着墨狐,眉目一片痛色。他吃力地摇了摇头表示无碍,抬头望向天际的火烧云。
墨狐紧张地看着俢昳。
俢昳一言不发望着远处,火烧云绝美惊世的光投在他脸上,都抵不过他眸中极致的苍凉与荒芜。
墨狐不懂情爱,却也曾读过关于情爱的描述。
个中痛苦,被称之为锥心之痛。
目睹了水镜中的内容后,神君现下不就是在承受着锥心之痛?
它落下眼泪,哭着哀求道:“神君,回去吧,我们回去吧,您的伤这么重,我们回去好好养伤吧……”
俢昳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他颤抖着伸手去扶门框,稳住了身形,仍然沉默着。
他闭上眼睛,眉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狐不死心地继续恳求道:“神君,回去吧,求您回去吧……”
火烧云正盛。
俢昳终于在一片火红色的光中睁开眼睛,他轻而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还是小孩子心性,许多年也没个长进。”
墨狐仰头望着俢昳,默默流泪。
俢昳继续道:“我怎可因阿念不喜欢我,便赌气一般说离去就离去。”
当初他既做出这个选择,便做好了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是好都坏,他都接受。
争取过后,他愿赌服输。
只是——
他想起阿念,弯了弯唇,笑容很淡却很温柔,对着墨狐解释道:“阿念纵然不喜欢我,但相处数十年,也有其他情谊在。她并非冷漠无情之人,我若不告而别,她会难过的。”
墨狐明白了俢昳的意思,不再提及离开,含泪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