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天后,眾人齐聚隐龙亭,准备动身。
腾蛇毒君说要顺道去办事,牵走了一匹乌黑骏马。
轩辕神侯表示习惯一个人,牵走了一匹棕色骏马。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冉子陵驾着一辆马车,急驰而至。
良久之后,马车驶出竹林,洛绝影和冉子陵、冉月嬋叁人共乘一车。
冉子陵坐在辕座,手拉韁绳,专心驾车。
洛绝影斜倚车窗,托着脸颊,若有所思。
冉月嬋交叠双腿,轻拢云鬓,品啜香茗。
鸽子虽小,五脏俱全,这辆马车也是同理。里头铺着软榻,绣被锦褥,羊毛枕头摆放整齐。不光如此,尚有一张桌几,几上有精美的青铜酒壶和酒盏。壶里酒水香醇,均为上等酒,不是寻常客栈掺水的劣质酒。这里的摆设皆为冉月嬋精心安排,东西看似虽多,却不显半分拥挤,储存的乾粮至少可以撑上十天半个月。
以前疲于奔命的洛绝影,不奢望过多的物质生活,如今可就不同了。
他曾被人追杀几百里,躲在深林一边啃叶果腹,一边喝着混浊的溪水。
对他来说,明天可能就会忌辰,因此他及时行乐,绝不让自己有丝毫遗憾。
同时,充分的准备让他更容易活下去,因为没有人能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突然出现沙尘暴,也许是可怕的暴风雪,若是困于当下,断粮缺水,不出半个月内必死。他可以允许自己死在他人剑下,死在刀下,但他却无法容忍自己活活饿死。
月色逐渐褪去,第一缕光辉从群山的后方射出,穿过层层山峦,遍地镀上一层金,耀眼无比。大地沐浴晨曦之中,途中山川秀丽,金光灿灿,蔚为美景。
过了许久,他们路经狭窄蜿蜒的山谷,山壁凹凸不平,多处遮掩,正是埋伏偷袭的好地点。冉子陵马车放缓,提高警觉,运功双耳,不敢半分轻忽。
峭壁上传来尖锐鸟鸣,接着一声刺耳鸣叫。
冉子陵曾是镖师,行走江湖,阅歷丰富,立时明白这是某种信号。他勒马停车,伸出大手,朝车厢里比划手势。
洛绝影武功修为高出冉子陵许多,早在最初之际,便已可察觉端倪。
冉月嬋抬起纤纤玉手,掀开窗帘,一双美眸瞥了过去,沉吟道:「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洛绝影泰然处之,道:「不必麻烦,交给冉子陵便可。」
冉月嬋诧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洛绝影举起酒盏,失笑道:「我还要你帮我斟酒。」
冉月嬋抿着下唇,撇了撇嘴,道:「我不喜欢听谎言。」
洛绝影面如止水,道:「也许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你若走了,反而上当。」
冉月嬋秀眉微蹙,踌躇半晌后,道:「好吧,这次听你的。」
洛绝影苦笑道:「你好像颇为失望,难道你不信我?」
冉月嬋横了他一眼,噘起小嘴,道:「你心中有数,何必拿我作乐。」
忽地间,外头传来冉子陵的声音。原来在他们两人谈话之际,冉子陵早已去前方探查了,此刻他回到辕座,刻意压低音量,沉声道:「一里之外尸横遍野,多半曾有场血战。」
冉月嬋微微一愕,他们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冉子陵竟已来回两里。
洛绝影倒是不惊讶,悠然道:「对方武功如何?」
冉子陵先是怔住,旋即一笑,反问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的武功能入你的眼?」
过不多时,他们乘车来到前方两里处,果真如冉子陵所述,方圆百尺内,空气中瀰漫血腥味,地上血渍尚未乾涸,尸首仍有馀温,多半死不到一炷香。
冉子陵跃下马车,环目四顾,缓步走到尸体旁。仔细端倪一会后,他沉声道:「看来这些人均是中毒而死,此毒以细针入体,手法熟练,不像寻常强盗山匪所为。」
「让我看看。」洛绝影道。
正所谓叁折肱而成良医,洛绝影与五仙坛交手数百次,早已对各种剧毒瞭若指掌。稍微检查一会后,他轻拍衣襬上沾附的污泥,倏地起身,叹道:「此乃五仙坛的凝血针,一旦中了此针,全身血液凝结,若不运功,犹可苟活数日,若是运功,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冉月嬋莲步轻移,来到两人身旁,问道:「他们若要杀人,为何不用立即见效的剧毒?」
洛绝影道:「若已知无法解毒,寻常人会选择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这是对方所不乐见的。」
冉子陵摸了摸下巴,道:「对方既用此招,说明出手的人并不多。」
冉月嬋冷冷道:「五仙坛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若是遇上,我必定不留情。」
洛绝影望着地上被沙尘盖过的足印,皱眉道:「他们应该走远了。」
冉子陵道:「我可以追上去。」
洛绝影摇头道:「抵达金陵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
可惜的是,世上很多事就是这般巧,你越想低调,事情便会蜂拥而至。
陡然间,足音骤起,两道身影疾奔而来。两人分别为一男一女,样貌年轻,均落在十五上下。少女身穿红色罗裙,玉带束腰,手持叁尺青锋,剑身熠熠生光。少年一袭素色长衫,羊毛长靴,双目炯炯有神,直勾勾朝他们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