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水仙瞪大杏眼,屏息凝神,注视两大高手对决。
眼见他们迅快身法,浑厚内力,凌厉招式,她不自觉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一直认为她的父亲上官烈已是当世高手,但跟他们相较之下,不免黯然失色许多。她这下才明白,为何朝廷这般顾忌武林中人,其中绝世高人,卧虎藏龙,委实可怕。
不过,其实她只猜对一半。
人外有人,天有外天,洛绝影和阎寒俱为天才,非池中之物,寻常人怎能比拟。
若以他们作为基准,纵然江湖之大,与之匹敌者,可谓寥寥无几。阎寒轻喝一声,一刀未了,一刀倏出,刀走疾电,来势绵密,源源不绝。洛绝影腰身一拧,动作翩然,时而灵猿跳涧,时而迎风蝴蝶,任凭阎寒出招如何刁鑽,终究未能造成半分威胁。
阎寒手腕一沉,化劈为砍,方至洛绝影身前,又改砍变削,突如间再转削为挑,刀法在鼻息之间不断变动。如此惊世骇俗的刀法,洛绝影却是正眼未瞧,身子旋开,掠后丈许,轻易地避开了阎寒的杀招。
阎寒银牙一咬,似有不甘,但武功深浅不容造假,他难以反驳。
要知道阎寒身为阎王之子,自幼习武,资质不俗,年仅十二岁便被寄予厚望。他不沉迷享乐,潜心修练,如今出关,刀法达至出神入化,却仍在洛绝影吃了一鱉,委实令他感到挫折。
阎寒心中憋屈,暗忖唯有斩下洛绝影首级,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心念至此,他抡开戒刀,虎虎风生,再次劈来。
洛绝影双目绽出寒光,直射阎寒,双手摆出架势。阎寒被他气势一慑,稍感犹豫,片晌之后,刀势再开。他的攻势越来越快,那柄长刀在洛绝影面门上划来划去,一时之间刀光如涛翻浪捲,劲气激盪。每劈一刀,气势更盛。他一口气劈出数十刀,如同杀神附体,人刀合一,此时此刻,彷彿只为杀人而生。
洛绝影脚步不停,大手一探,掌法精纯,收发自如。面对阎寒攻势,他解拆得宜,一个盘旋,掌化为指,剑气嗤嗤作响阎寒惊觉不妙,长刀收势,回身一劈,阻止剑气盪来。
阎寒被剑气震开,才刚缓过心神,洛绝影滑步而至,斜身一掌,掌上包覆着剑气,只闻一声撕帛之音,他长衫袖口被划开。
好厉害的身法,好兇悍的剑气!阎寒从小到大,因为身分和武功的关係,多少心存傲气。如今他却心胆生寒,脸色剧变,不自觉沁出冷汗。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他终于明白自己惹上一个麻烦人物。
阎寒皱起眉,算算时间,甄妃等人应当走远了。心念至此,他立时收刀,正准备往后撤退,洛绝影凌空劈出一掌,阎寒提刀格档,刀身被震得左摇右晃。
洛绝影收慑心神,眸中厉芒一闪,食指和中指同时一伸,一道剑气激射而出。阎寒思虑縝密,早将长刀伏在胸前格档,一招平沙落雁,勉强化去剑气之时,洛绝影右手拇指一探,嗤嗤急响,劲气迎面。阎寒回身倏劈,右足紧接后撤,但任凭他退得再快,仍不及剑气迅捷如电的速度。待他回过神来,右肩长衫已被划破,渗出丝丝鲜血,如小溪般流淌而下。
为防对方趁势而入,阎寒陡然前行叁步,改守为攻,先发制人,斜砍而去。
洛绝影见状,身形侧闪,一招四两拨千斤,登时化去刀势。
阎寒目光闪动,长刀化成弯月银芒,挟着无坚不摧的刀气,招招俱是捨命抢攻。他并非不畏惧生死,而是想豪赌一把,若洛绝影不肯渔死网破,他便可覷机脱身。为此,他催动全身内力,顷刻间,刀劲飞舞,无数迅雷乍现,狭长暗巷中迸出阵阵火光。
洛绝影悉破他的想法,面不改色,以静制动,每当阎寒长刀一落,他便施展精妙指劲,弹射无形剑气,迫使阎寒无法进逼。阎寒本是谨慎的人,但洛绝影太过可怕,远超乎他想像,令他不禁气急攻心,连攻数十回合后,疲态已现。
撇开洛绝影不管,若是这时有其他人到来,他更是百口莫辩。要是真把事情闹大,让朝廷的人重视此事,从而针对百鬼门,那便得不偿失了。趁着阎寒思索之际,洛绝影捏出剑诀,一道强大剑气迸发而出,笔直打在阎寒的胸口。
阎寒闷哼一声,踉蹌跌退,摸了摸胸口,若非自己穿戴金蚕宝甲,方才那一击至少得让他在床上躺上大半个月才行。不给阎寒喘息机会,洛绝影欺身而上,双掌猝然攻至,阎寒提刀突刺,一招白虹贯日,刀势虽强,却无法逼退洛绝影。
电光石火的剎那间,洛绝影掌势骤然压来,阎寒虽有金蚕宝甲防身,但双方距离不过尺许,强大真气狂浪般窜入体内,势劲如虎,令他顿时疼痛不已。他奋力咬紧银牙,身子陡然一旋,长刀挟势劈去,却见洛绝影身似鬼魅,轻掠后方,转瞬之间,人已落至叁丈外。
阎寒心下骇然,洛绝影不单内力惊人,轻功更是举世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洛绝影双手负立,好一会儿后,淡然道:「你可以走,我不留你。」
阎寒大感诧异,脸上尽显困惑之色,不解道:「你这是何意?」这是陷阱?还是怜悯?又或是他另有所图?阎寒出身百鬼门,尔虞我诈,处处提防,早已家常便饭,眼下洛绝影占了上风,却不打算趁势而入,令他不禁感到万分奇怪。
洛绝影道:「我没必要与百鬼门交恶,此次与你交手,不过是教训你们仗势欺人,以后莫要狗眼看人低。」
阎寒当然不信他的说词,道:「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洛绝影冷冷道:「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阎寒仍不信道:「你不管那个女人了?」
洛绝影道:「她会回去玄静庵的,你若不想死,今晚别再打她主意。」
阎寒皱起眉,问道:「你如何寻回她?」他让甄妃叁人带走夏妙鳶,如今洛绝影人在这里,他纵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追上他们。
洛绝影悠然道:「我自有办法,不劳你费心。」
莫非,他派了其他人追去?阎寒从他的话语,得出了这个结论。
阎寒甚是懊恼,他努力思索,但仍猜不出援兵是谁。他越想越害怕,洛绝影不光本事高强,居然还有其他帮手,而且他猜测此人武功必定不俗,否则不可能从甄妃叁人手中夺回夏妙鳶。
但他也知道,如今再怎么想,亦是于事无补。
况且,他能捡回这一条小命,已是万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亙古名言,难以被撼动。阎寒冷喝一声,一个蹬足,借力翻上屋顶。他低头看向洛绝影,道:「今日你放走我,我本该欠你一个人情,可惜我们立场不对,这个人情我今世未必能报,下次遇见,我们仍是敌人。」
待到阎寒离去之后,洛绝影转过身,望着上官水仙,轻描淡写道:「你也赶紧离去,莫要在此处逗留。」
上官水仙肯定道:「你救了我,我欠你人情,我与他不同,我有恩必报。」
洛绝影道:「你是朝廷中人,我不想和朝廷牵扯太多。」话犹未了,他的声音渐去渐远,上官水仙仅眨了一眼,他人已到十丈之外,再次想喊出声之时,周围早就没有洛绝影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