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知道,手上的痕迹没了,心里的痕迹却留下了。
是的,她好像是有些喜欢上薛尽洲了。
深夜,她躺在床上,害羞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感到脸颊发热、发烫。手心的字迹明明没有任何异常,却好像被铁烙下的一般,灼得她好痛好兴奋。
内心深处有种很复杂的情绪,好像是窃喜与失落交织,又好像是期待与胆怯、是暗恋独有的酸涩感。关意绵的心被满涨的情绪挤压,缩成一团。夜很深,万籁俱寂,她不知为何突然想流泪。
年少的感情总是来得没有理由。一旦开始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自己放大解读。薛尽洲刻意和关意绵作出半熟不熟的姿态,让关意绵有些患得患失。
最先注意到她异常的是已经集训回来的朱九良。课间,朱九良直截了当地问她最近怎么了。
关意绵脸色酡红,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回答。
远处,薛尽洲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放在课桌上的手无意识捏紧。
他拿出手机,打开和关意绵的对话框。
两人早就添加了联系方式,只不过一次都没有聊过,薛尽洲本来想的是“敌不动,我不动”,奈何关意绵比自己还沉得住气。
他没有发文字,试探性地发了一个笑脸。
关意绵之前不怎么看手机的,一直是静音。但是添加薛尽洲之后,她装作随意地把铃声调回来了。
消息声响起。
薛尽洲满意地看到关意绵匆匆拿起手机,没再理朱九良。
朱九良看着看了眼手机就忍不住笑意的关意绵,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以为是关清鹤——毕竟关清鹤好像好久没跟关意绵好好说过话了。没有强迫自己笑下去,朱九良默默地继续做题。
两人之间的坚冰融化,化作融融春水滋养了关意绵——薛尽洲坚决不承认自己也乐在其中,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把同少女间的暧昧当作一场博弈。
至于目的?他说不上来,大概是想要关意绵爱他。
他就是想让关意绵爱他。
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挑明,路上碰到也装作一般熟悉。
他们都浸淫在这共同保有秘密的甜蜜心情中无法自拔。
薛尽洲很心机,总在关意绵和朱九良说话之后适时表现出一丝忧郁,久而久之,关意绵稍稍疏远了朱九良。只是朱九良还装作不知道。
后来,胡晴卷土重来。上次流产后,由于很快就被关山越发现出轨并赶出家门,那段时间她过得有些惶惶然,郁结于心,身体上出现各种毛病。加之她本来为了怀孕胡乱吃药,消耗了根本,所以即使后来她想起来好好调理,也失去了怀孕的机会。
对此,关山越却很开心,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胡晴当作“思念”的“工具”。
这事儿同样没瞒过关清鹤与关意绵。关意绵恨极了关山越与胡晴,关山越她暂时搞不动,就专心搞胡晴。朱九良知道之后,默默在她身后支持。
薛尽洲直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调查发现,胡晴背后是秦之然;秦之然给她好处,让她去恶心关意绵,顺便去偷偷接触关父公司的一些文件,从而自己能时不时给关山越添个堵。
薛尽洲了然:秦之然想报复关山越和关意绵。他把这事情告诉父母,叁人一拍即合,决定趟浑水。
关意绵就是他逐步渗透关氏的媒介。
在他对局势有意无意的掌控下,胡晴与秦之然节节败退,退出他的视野;秦之然能全身而退,胡晴却不能。于是秦之然利用她最后的价值:去谋害关意绵。
也许是关意绵相对柔弱可欺,他们把一切都归罪关意绵。
在一次紧急外出办事时,薛尽洲用美色诱惑,留住关意绵不让她去。朱九良知道关意绵没空去之后,自告奋勇。也就是那次,朱九良一路驶入江,连尸体都找不到。
薛尽洲早就知道胡晴破坏了刹车系统——那也是她最后的挣扎。
他终于能松一口气——朱九良就像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才不要承认自己面对朱九良时的不安与内心深处的嫉妒。
也就是那次之后,关意绵终于察觉到什么,可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沉没成本太大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继续随着薛尽洲同关家斗下去。
可她没想到就连这样的机会薛尽洲都不给她留。
以爱为名的囚禁,彻底熄灭她眼中的光。
在关清鹤偷偷来找自己时,年少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关意绵突然看到如今的失败——关家,包括自己,都已走投无路。于是,她握住他拿枪的手抵在胸口,决定与他一同赴死,结束潦草的一生。
年少时薛尽洲对她更像是一场不想输的博弈;长大之后,他以为自己只把她当作工具——毕竟,关意绵不是好人,他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正被她精心编制的爱意欺骗;他不敢真心交付,他怕自己会输的一败涂地。
但他却莫名想得到她的爱。
到最后,他以为是她离不开自己,却想不到是自己陷入了名为关意绵的牢笼。
薛尽洲到死都不愿承认自己爱过。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关意绵——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又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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