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整整一天。
关清鹤看完之后,员工都已经下班了,整个大楼里几乎空无一人。
他看了一眼时间——手腕上带着的还是关意绵好久之前送他的一块很普通的表,大概是她出去玩儿的时候在小摊儿上图好看随手买的,又随手扔给他。这只表已经停了、坏了好几次,皮质表带都有许多裂纹。电池换了又换、表身修了又修,可他始终不肯换新的。
此刻表带上的破旧纹路似乎都像是在咧嘴嘲笑他。关清鹤不堪忍受,使劲儿把手表扯下——他甚至不舍得换个表带,被年岁腐朽的连接处很脆弱,轻易就被扯断。
手表被狠狠扔出去,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短暂刺破深沉的夜色与死寂的周遭。
关清鹤疲惫地倒在椅子上,捂住脸深呼吸。月光透过巨大的窗子照进来,给葱削的手镀上一层柔和清冷的光。
他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终于移开手站起来,走到窗边俯瞰着A市繁华的夜色。
外头高楼林立、灯红酒绿、万家灯火通明,被光污染的天幕照不出一颗星。这样的城市他生活太久,盯着远处有些发紫发红的黑,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喧嚣的热闹市井声。
——金钱、权利,他没缺过,可他其实从不在乎,更不为此迷醉。他见识过他人的苦难,深知自己幸运,也有过勃勃雄心。可到后来,他遇到关意绵,从此努力的目标似乎不再空洞;从小到大优秀,好像也只是为了以后更有话语权,从而能排除万难、和关意绵共度余生。
他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想要的只有绵绵。
如果关意绵知道,恐怕一定会鄙弃自己“恋爱脑”吧。
——就是她在和薛尽洲的聊天中极力避免成为的那种人。
他转身,地上手表的金属防水圈反射着月光,一闪一闪的,刺痛他的双眼。他走上前捡起来——表盘上的玻璃已经碎了,秒针也停了下来。
后悔的情绪裹住了他,心痛后知后觉且来势汹汹。视线里的手表慢慢模糊,他惊慌地拭去眼泪,拢住手表装进兜里。
修修、修修还能用。
关清鹤此时很想回家抱抱绵绵,可他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暴躁的情绪。于是他拿起手机,找了一圈儿也只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
他拨通秦之然的电话:“出来陪我喝酒。”
“我去!哥,我都已经洗完澡了。”
“你快点儿。地址发你了。”
“哎哎哎哎你——”
不给秦之然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