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摇摇头,“你爸妈不让你碰,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他们知道了,肯定要说我。”
“不会的。”千鹤子眨巴着眼睛,“他们是觉得危险,但是有hiro叔叔看着呢!我真的非常喜欢hiro叔叔。”
“好吧好吧,我投降。”诸伏景光招架不住,“那我要回家一趟哦。”
“嗯嗯,”千鹤子点头,“我等hiro叔叔。”
反正,hiro叔叔就住在他们家旁边,来回很快的。
千鹤子送诸伏景光下去,穿过客厅的时候,她突发奇想,拐弯绕到厨房。
妈妈站在水槽前,却没有在洗碗。zero叔叔站在她的斜后方,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双臂虚虚环着她。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前挪了几步。
妈妈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然后关掉,擦干净手。她从zero叔叔手上接过什么东西,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
是一枚戒指,金色的,还反着光。
妈妈把戒指套到左手食指上,zero叔叔双手抓住妈妈的手,说了什么,千鹤子没听清。妈妈似乎是笑了,然后她侧头看向zero叔叔,回了句话,zero叔叔又说了什么。
有一种千鹤子无法描述的和谐亲密在两人之间流动,千鹤子呆呆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午后的阳光灿烂,从厨房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影子,温情脉脉、宁静美好。女人看向男人,脸上露出笑意,而男人望着女人,专注、虔诚。
很久很久以后,千鹤子逐渐长大,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结婚、离婚、再次结婚,她都会时不时回忆起这个画面。那是尚在孩童时期的她,最接近亲密关系的一次,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因而永远记在了心里。
很奇怪,爸爸妈妈不是没有在她面前亲吻拥抱过,但那些直白的表露爱意的方式,远远没有厨房里这一幕来的具有美感,像充满东方式含蓄的电影画卷,沾染着万家烟火和天光自然,直击她年幼的灵魂。
白井凉奈和降谷零分开了,降谷零有些紧张,他把戒指盒收进口袋,然后走向千鹤子,握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送到沙发上坐好。
“千鹤子,”他深吸一口气,“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千鹤子眨了眨眼睛,赤井家的绿眼睛,浓黑的下眼线,她问:“妈妈右手上的戒指和hiro叔叔的是一对吗?”
降谷零心情有些苦涩,他们一直避免让千鹤子知道大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戒指这件事,做的太明显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又那么聪明。
他不想骗孩子,只好承认:“是一对。”
“那zero叔叔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降谷零想要装傻,赌千鹤子没有看清。
但千鹤子看清了,“就是zero叔叔刚刚给妈妈的戒指啊,zero叔叔应该还有一个吧。”
“你是说这个吗?”降谷零在心里叹了一声气,他半跪在地上,平视着千鹤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只剩一只的男戒在里面孤零零地躺着。
“快戴上吧。”千鹤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降谷零心中震动,脸不知不觉皱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她:“千鹤子,你知道戒指意味着什么吗?”
突然,传来一声嗤笑,白井凉奈环着手臂站在旁边,食指转着那枚金色戒指,“波本,千鹤子都比你伶俐。”
相处这么多年,白井凉奈已经不叫他降谷了,而是直呼其名,甚至在别人面前,也叫他零,很是说明了什么。但波本这个称呼,总是偶尔出现,不是她生气的时候,就是想要调侃他。
于是降谷零耳根一下子就变红了。
至于千鹤子,她经过观察,也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规律,以为zero叔叔把妈妈惹生气了,便同情地冲他眨眨眼。她认为,妈妈不耐烦的时候,就会喊zero叔叔波本。同理,会喊hiro叔叔苏格兰,喊爸爸赤井。
这时门被打开,诸伏景光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客厅里的叁个人,有些懵,“发生了什么?”
降谷零迅速站了起来,“一个小小的意外。”他用眼神暗示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脱掉鞋,走了过来,他的眼神在戒指盒上转了一圈,便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都怪我,他想,是我先提出戒指的事,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打破这个脆弱的平衡?他心情沉了下来,但面上仍强撑笑意,把千鹤子从沙发上抱起来,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来。”千鹤子喊道。
“嘘,给你看手枪。”他悄悄对她说,“我们的小秘密,不让别人知道,好吗?”
千鹤子立刻安静下来,被当做小孩子的害羞消失不见,乖乖地缩在诸伏景光的怀里,非常温馨可靠的怀抱呢。
从hiro叔叔的肩膀上往后看去,她发现zero叔叔把手搭在了妈妈的后腰上,而妈妈没有抗拒,任他带着她往客房里走。
“Hiro叔叔,”千鹤子突然悄悄说道,“大家开心最重要。”
诸伏景光身体一僵,“千鹤子,你在说什么?”
“我支持你们!”千鹤子说道,“只要妈妈开心,爸爸开心,hiro叔叔和zero叔叔开心,我也开心。”
孩童有一种天真纯粹,能看穿大人间的伪饰和遮掩,直大事物的本质与核心,他们受社会和道德规训不深,凭着直觉、本能和朴素的爱行动,往往让成年人大吃一惊。
诸伏景光沉默许久,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如果这就是救赎,如果这就是一切尘埃落定后的回报,那么之前所有的苦难、之前所有的痛苦、之前所有的血和泪,都变得可以忍受、可以和解。
带来希望和美好的新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