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杏的梦里有妈妈。
妈妈穿着墨绿色的真丝长裙,在弹一架古旧的地球时代的钢琴。悦耳的乐声伴着百合花的香气水一样地在流。
秦杏蹑手蹑脚地躲在门后,却到底被妈妈瞥见,妈妈收起手,笑着阻断了那温柔的水流。
“杏子,来妈妈这儿。”
秦杏在梦里仍是小女孩,纯真的尚不知忧愁的小女孩。她蹦跳着走过去,让妈妈把吻印在她的额头。妈妈抚摸着她的脸庞,垂着眼看她时,她便沐在满满的爱里,只属于她的爱里。
“秦杏。”
她自梦里惊醒,直面的是老师的脸,她竟睡掉了小半节“论银河时代的存在与虚无”。
秦杏站起身来,十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锁住她。
他们的未说出口的话不加掩饰地写在眼神里:
“冷冻人嘛,就应该去专研地球史。”
“睡得这样好,也不知昨晚去做了什么?”
“与其说是来学习,倒不如说是另有目的吧?”
她深深地鞠躬,努力表现着自己的歉意。
“抱歉老师,我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那位老师抿紧唇,点了点头,继续讲起课来。
午休的时候秦杏没有去休息间。
睡眠舱的无梦睡眠让她心生厌烦。她知道她几乎没有可能再梦见妈妈,但她还是决定在教室里休息。
秦杏枕着蛋壳白色的课桌,微凉的桌面上波动着淡蓝色的鳞片状的光,像是枕着一帘无声的水。
在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她猛地坐起身子,下意识地蜷起身子,护住头部。
“别这样,我没有恶意。”
说话的人没有用同声传译器,她讲中文时带一点生硬的口音,见秦杏放下手臂看向她,便微微笑起来:
“你也是综合班的吗?抱歉,我前些日子去比赛了,我是彭绮。”
名叫彭绮的少女一头姜红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大而圆,未经修饰的眉毛略显杂乱,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当然了,你也可以叫我的本名彭妮,不过我实在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就是了。很高兴认识你。”
还没等秦杏回答她,她便继续自顾自地讲自己的话。似乎是见秦杏没有回应,彭绮猛地凑得更近,秦杏刚要下意识地往后退,就被她一把抓住手腕。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里,秦杏一下子就嗅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难以掩饰的甜味。
彭绮松开秦杏的手腕,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
“多好呀,现在我们都不是一个人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杏你是半冷冻人?”
彭绮边说边扭开那支深橙色的营养剂,皱起眉头喝掉一半。“你身上的甜味太重了。”
秦杏低着头抚摸着蛋壳白色的桌面,声音有点发闷。
“我不知道要怎么掩饰它。”
彭绮捏着没喝完的营养剂转过头看她:
“事实上,用来控制的药物并不是很有效力,你看,你仍然可以闻到我的。如果换做是你,那可能效果更差。”
秦杏笑了笑,抬起头与她对视:
“谢谢你安慰我,彭绮。”
彭绮把剩下的营养剂一饮而尽,在临近她的位置上坐下,挑起秦杏的一缕黑发在手里把玩,面上的笑容忽地更加灿烂:
“你甜得让我都想吃掉你。”
“所以,你是打算和彭绮站在一起?”
秦杏一打开盥洗间的门,就被门外的赵元谨压了回去。他迅速地锁上门,转过身似笑非笑地问她。
她缩进独立盥洗间的角落,所幸这里的地方还算大,能勉强让她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他看。
“如果你什么也不肯和我说。”他顿了一顿,又继续笑着说道:“你上回哭得很厉害啊。”
“我没有想和任何人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