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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元秋微微摇首:“分内之事,不足挂齿。我既已天下登顶,便合该将这一界存亡担下。”

    夜色甚凉。

    素衣女子纵然平日瞧起来再温煦随和,然而不经意间,仍然会流露出属于天衣教主不可一世的自负和骄傲。

    顾惜朝虽然见过宋帝,但那可是在历史上都被认为,适合做除了皇帝外任何事的存在,所以,在认识的人中,只有白元秋一位最贴近“君王”的意义。

    曾夫人用整个逆水寒的世界来诱惑过顾惜朝,青衣书生很好奇,在这种真正有机会掌控全部世界的人心里,是怎样看待这件事情的。

    “韩先生也说过,在那个世界上,起码直到他离开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违逆姑娘的意思了。”顾惜朝道,“既然如此,白姑娘为何不索性挥兵北上,名正言顺的君临天下?”

    “富贵名利如泥沼,勇者入世,智者出世,丝毫不肯沾手是懦弱,可过于沉迷便是愚昧了。”白元秋临水,负手而笑,眉目温柔静好,“此外,天衣教人数远较中北二地为少,加之近年屡受战火摧折,余者更不足以支持其过大的架子。”

    “当然,真要统治他们,也并非没有办法。以铁骑踏断脊梁,以刀剑斩碎风骨,将外族贬为劣民,烧书毁卷不允教化,拉拢大族官宦中愿意投靠之人,为我代言。如此种种,中北两域或可纳入掌中。”

    顾惜朝联想起宋朝被金兵肆虐后的场景,脸色不由微微泛白。

    白元秋见状,温煦笑道:“不过,在下不会这样做的。”接着道,“我固然可以依仗武力,花二十年斩断中北两地的根基,可等在下百年以后,同辈的老人全部退隐,吸吮敌人血肉成长出的下一代,又会遭遇什么样的光景,并非不能预料。”

    “等意气被富贵磨去,等后人被生而尊贵,奴役外族的生活同化之后,江湖就死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天下风骨尽摧折,活着的人中,又要等多久才能出现一个足以光耀青史的风流人物?”

    顾惜朝听着,几乎怔住了。

    难怪韩晚说她有“器量”。

    白元秋笑容温和:“或者许多年后,这天下终不免合为一体,后人也许能想出更平和融汇的法子,然而在下生在此时,不是将来也不是过去,那就在这有生之年,做完我这代人该做的事情,也就罢了。”

    只可惜心中还有些想要的东西,却是纵然掌控世界,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