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她因窒息而殷红的面颊,因与空气接触战栗不止的肩窝和乳房,因裙底那双手百般作弄而摇摇欲坠的身子。
或是侧耳屏气聆听,聆听她无法压抑的喘息、无法制止的潮涌、无法躲避的痛与快乐。
现在,该是误闯梦境,抑或者说,是被引诱至此的唯一访客为梦的主人,上演好戏的时候了。
当撞见他们在旅店前亲吻时,玻子尚不曾期许这个女孩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新奇,他如月般的眼眸曾浏望许多人,那些黯淡空瘪的无趣灵魂常以鲜妍皮囊伪装,只消一瞥,便尽数曝露。
然而她是不同的。她独自在暗林行走,识得风的语言,进入他的梦界。
此刻,她又馈赠他另一场春色无边的幻梦表演。
多么灵敏、丰盈、慷慨无私的女孩。
他应该在什么时候自然出镜,才恰到好处呢——表演的精彩程度当与时长密切相关。
玻子回到泉边,池水已经遮去大半春色,唯有潮红面庞和起伏不定的呼吸充作艳事证明。当然,她也可以推说是温泉水暖,才情动不宁。
然后秦淮见到了两具使她不得不心生赞叹的美好胴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宋怀青的眉目因餍足而舒展,他不动声色地挨近一些,在水中轻曼地勾逗秦淮,她阖眸垂首,把自己搁在温硬的岩块上,不予反应。她太累了。
正如早先时候,他们听风入林无声夜行,当下山野泉涧鸟兽木叶,竟俱寂寂。
在万籁喑哑中,她沉沉睡去。于是天地间最清晰的,是她长缓而轻浅的呼吸。
玻子看着宋怀青抚弄女孩随波浮动的发,乌丝缠绕指尖,又在涟漪中柔顺的开解。她的长发如同静夜。
静夜当高悬银月。兽,只会破坏夜的美好。
玻子等候着女孩苏醒,他已经迫不及待想领她前往梦境的下一个展厅。
于是当秦淮乍醒懵然时,便被他那缎子似的月袍兜头盖住,“穿上它,我们很快回来。”
玻子拉着几乎同样不着片缕的宋怀青离去。秦淮手忙脚乱地上岸,裹好外袍,鼻间萦绕着温热的山泉的气息,的确是属于玻子的味道。
尽管夜深露凉,却不觉得寒冷,可能是浸泡的久了,内里也一并暖和起来,或者,是因为这袍子。
他们果然如同许诺的那样,很快折返了,回来时,俱已披着白色长浴衣,趿木屐鞋。
如此穿着,连同名字,玻子更似个异国人了,然而他中文好得出奇,不带半点外乡口音。真是奇怪的男人,秦淮想。
看向另一个男人,宋怀青甚少穿浅色,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居家模样。只是,换了副柔和皮囊的兽,仍是兽,不过暂且慵懒安逸地舔舐毛发,看似无害,待狩猎时分,本性便暴露无遗。
他们是全然迥异的两种男人,站在一处却意外和谐。秦淮不止开始好奇玻子的来历了,她更想知道他们是怎样认识的。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任凭点状的思维不断发散,同时她牢记着提起衣摆,玻子的外袍于她而言总还是宽大冗长了些,她不能也不愿弄脏了它。就像她无法容忍自己弄脏月亮。
她赤足前行,又顾惜衣服,很快被落下大截,不过无需呼唤,也不必奔走紧随,子夜已过,山间腾起甚大的风,风吹散层云,月光竟明如白昼。
她赤足踩过柔软浸润的泥土,耳畔松涛如瀑,发丝衣摆因风乱舞。她嗅到月桂的芬芳,阿尔忒弥斯曾在那株桂树下挽弓吟唱。
宋怀青打断了秦淮漫无边际的浮想。他回头见那月白色的身影小若枚点,几乎融进夜与风中,于是迅速折身,将她一把扛在肩上。
骤然腾空,一切光影在她眼前颠倒。然后被迫扑进那个荷尔蒙气息浓郁的、饱含妄念的怀抱里。
他们行走的效率得到极大提升,很快就抵达一处静谧居所。
宋怀青将秦淮放下,她惊奇地感到,脚下木质地板传递来的宜人温度。整座木屋干燥而暖和,空气中弥漫因气温上升而馥郁的桦木香气。
“我总是一个人来这里,为了将不远处的地下温泉引作水暖,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玻子顿了顿,“今夜,你就睡在我的卧室里。宋,委屈你要同我打地铺了。”
玻子擒着一贯令人安心的笑,显而易见的是,在宋怀青表达强烈不满之前,他已经与秦淮达成一致意见。
然后,秦淮尴尬地意识到,她忘了一些东西。
“我的衣服落在池子那里了,我得回去。”
“我去吧。”宋怀青兀然开口。她一副身娇体寒的样子,方才她在怀中逐渐回凉,他便知晓她开始畏冷,况且那些衣物——
满是情动欢愉的留痕,残余羞为人知的秘密。
只有他去拾,只能他去。
门阖上,屋内余玻子和女孩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