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八个字不适合也不应该出现在十七岁这个年纪。

    但有另外四个字根植于每一个“小孩”心中,他们困顿于年龄与贫乏的人生经历,想要飞得更高更远。那就是——渴望成人。

    于是他们开始模仿头顶上方,在他们看来更为自由的鸟儿。却不知道,那些展翅翱翔的人们面对的是他们想象不到的艰难险阻。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年龄让他仰望人生经历却让他飞得更高。

    扬帆坐在这群渴望飞翔的人中间,看他们装上明显不符合身量的羽翼跌跌撞撞地向前。以为脚已经腾空,其实只是失去了知觉。

    不过这又干他什么事呢?

    无论是飞在空中的雄鹰还是在地上蹒跚学步的小鸡仔都比他强,不是吗?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扬帆,到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对面新认识不到两天的某某某问他。原谅他记不太清名字,毕竟说不定过两天又要换一批人,特意记了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是大冒险啦。”每次遇到这个问题他都会选择后者,不是因为怕‘真’而是他根本从‘心’里掏不出东西来。

    “那就,”出题者眼珠子瞟到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看着她递过来的眼神心领神会,“跟右边的人咬冰块。”

    起哄声在包厢里响起,扬帆笑笑,抓了把头发,手往台子上伸。就在快要触及冰桶的时候,手一转,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名的女生脸上害羞的笑瞬间转晴为阴,天知道她等了多久才等来一个有扬帆的局。好不容易搭上话坐在他身边,结果他根本就看不上她。

    但下一秒她的心情又被扬帆搂在怀里和耳边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的解释抬了回来。

    “不好意思,我等下还有事。下次再和你咬冰。”他的手臂绕着女生的肩膀,手指轻浮地玩弄着另一边耳朵上的耳环。

    道完歉,加完微信,扬帆朝着邀请他来的王鹏打个招呼。

    “扬哥就走啊?”王鹏这边还在跟一个妹子调笑。他就知道,即使扬帆不愿意叫女生来,只要在群里提一嘴他的大名,鱼儿就会自愿进网。

    他有些嫉妒扬帆的名字如同饵料般有用,自己不过是捡别人吃剩的东西。但转念一想,本来也没有人家高大帅气还多金,这也挺正常。况且,谁说他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想到女朋友那对大胸,王鹏释然了。

    跟他道别,扭头继续和今晚新认识的妹子调情。他相信,主动来这里的妹子比熊丽开放的多得多。等谈上一个就立马甩了熊丽,当然,在这之前能和她上床就没有遗憾了。

    扬帆走出身后满地小鸡跑的鸡场,鸟儿到底不能伪装成一只长毛鸡,挤在它们之间生活。

    掏出手机,把刚刚通过的好友申请加上备注,他怕下次见面就叫不出名字的尴尬。再说,他现在单身,处于来者不拒状态,每个女生都有可能是未来某一天的玩伴。

    他又想起了包厢里左勾右搭的王鹏,摇摇头,无论遇到过几次这种人,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反感。也许是因为他那前妻刚在病床上断气就带新人回家的老爸吧。

    虽然坏小鸡就算随着时间变成会飞的鸟儿,但最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品质好的小鸡嘛…他被自己幼稚的比喻逗笑。

    提到这,扬帆第一时间就想起那天在图书馆碰到的那个她。

    女孩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她是唯一的例外。

    比起小鸡,扬帆认为还是小猫更适合比喻她。

    蹲在那的样子像小猫,偷听被发现的样子像小猫,还有那一对盛满了无辜的大眼睛像小猫。

    凉爽的夜风灌进出租车里,吹起他额前的刘海。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路灯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和那周围被染上颜色飞舞的灰尘和蛾子。

    信号灯由绿转红,红色的倒计时亮起。

    扬帆视线从上车起就没离开过窗外,此时随着出租车停下,路灯下那一团毛茸茸的肉球变得格外明显。

    一只幼猫正在抬头仰望头顶的路灯。

    “师傅,前面停一下。”

    扬帆毫不犹豫地脱掉身上为了时尚而搭的工装马甲,把幼猫放在上面,捧着回到车上。幸好司机也是不介意的人,更何况小猫排便也只会排到后座年轻人的衣服上。

    黑色的尼龙布料上,明显有些害怕的猫咪缩成一团。

    他打算像之前一样。留在家里观察几天再送它去宠物救助站,以前碰到流浪猫狗时不是没有想过留他们在家里。

    但…扬帆无法相信自己能对一个小生命负责,如果他照顾不到它该怎么办?像他爸对他一样,只是作为“传宗接代”的香火又该怎么办?

    “你会拥有什么样的名字呢?”回到家的扬帆向笼子里喝水的小猫提问,好像他真的听得懂猫语一般。

    无意间又看到那天随手扔在饭桌上的硬糖。

    忽然想起,他好像也不知道暑假前在图书馆里遇见的那只猫的名字。

    算了,说不定他们哪一天就会在学校重新遇见了呢?

    比如,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