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拍自行车的戏份时,她不出意外地摔在了地上。
段昱时站在副导旁边,目光从取景器看到现场,从玻璃屏幕看到她膝盖上的伤口。
小乐帮她处理完后,芙提提着疼痛的腿和工作人员道了歉,希望大家能够再给她一点时间。
晚上吃饭的时候,本来应该有人坐的位置意外地空了出来。段昱时拉开椅子坐下,钟哲鸣有心无意地说了句:“还在练习呢。”
“刚进来的时候柔柔弱弱,我还以为不能吃苦。”副导悠悠道,“精神可嘉。”
“新人不就该这样嘛,以后接了别的题材,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是啊,年轻人嘛,多磨练磨练不是坏事。”
“以前前辈拍武打戏从屋檐上掉下来不也是常有的事情嘛,演员敬业是本分……”
干哪行不累呢。
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生活技能,根本不值得夸奖。
说是这样说,段昱时拎着啤酒准备打道回府改剧本的时候,还是把视线停留在了酒店大门的空地旁,那道不断摔倒的身影上许久。
他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双层喷泉阻挡住了芙提的视线,是以等段昱时悠哉悠哉喝完了一整罐冰啤酒,她还是没发现有人在看她。
她身上还穿着剧中的高中校服,为了符合家庭背景,脚上穿的鞋很是破旧,骑自行车的过程中摔了那么多次,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极了。
好不容易能够连贯骑了两个回合,芙提总算歇了一口气。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达到标准。她还得控制表情,一边骑一边回头和钟哲鸣对视……剧本是怎么写的来着?
芙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看一看电子档的剧本是怎么描述女主当时的心情的,结果还没解锁,就看到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通知。
段昱时:过来。
时间是十分钟前。
未接来电是周漾司的,五分钟前。
芙提自欺欺人地想,未接来电在微信通知前面,凡事要有先来后到,所以先回电话吧。
于是一手捏着瘪掉的啤酒瓶,一手握着手机等回复的段导演,就这样穿着单衣坐在不远处,看着二十米开外的小姑娘不仅不回他的信息,还当着他的面打起了电话。
他甚至都能听到她打招呼时候的雀跃。
“喂?师兄。”
“没有啊,上次那个文件我已经替你转交给老师了,他说……”
“我最近挺好的啊。”
“啊?你昨天回京都了啊……”
自饭局结束没多久他就到省外采景了,说是趁着季节做一个主题短片,芙提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道歉,虽然在电话里说过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仓促,“我请你吃饭吧?不过我最近进组了,我看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哦……”
她脑子里在想如果请假会不会挨骂,怎么剧组连个公开休息日都没有,资本家真会压榨人权……乱七八糟的一堆思绪封锁了感官,芙提根本没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月色下,一道影子落在了她脚边,两颗脑袋越来越近,直到碰到一起。
段昱时弯腰,凑到她耳边,薄唇和她的耳朵只隔了一部手机。
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点受凉后的沙哑,像玻璃砂纸磨过细细海盐,杂糅着冷感和磁性。
“剧组没周末,非病情不批假,死了这条心。”
他的气息和声音一同拢过来,如果不是芙提及时捂住嘴,估计下一秒尖叫就划破云霄了。
“段、段老师……”
她失手挂掉了电话。
段昱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男人凉凉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自行车学会了吗?”
她马上从局促里脱身,就差举手表演:“学会了的!”
比副导问的时候回答得更铿锵有力,显然是出自掌握后拥有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