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芙提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绪,但很少。见到的人越多,看过的世界越大,她对情绪管理的方法便越熟练。在那么多天才辈出的学校里待过四年,她早已接受自己的平庸和无能。只在偶尔的间隙里为这份后天的努力而打抱不平。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成为别人心里的那个“嫉妒”的存在。
而这份情感的来源却不是因为她的光芒足够盛大,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芙提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绪翻涌,交杂的情绪缠绕着她的躯体,让她不得不做一些别的事情去分散这份痛苦。于是她摇了摇头,对周漾司:“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这种情况周漾司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呆着,于是点点头,说好。
季明信住的是高级病房。按照他勤俭节约的性格,本没有这个必要,偏偏最近接受了一个棘手的项目需要他处处照看,普通病房太吵闹,他索性掏钱在医院买个“书房”。
可季明信万万没想到这个方便自己的举动也会方便了伏玥。
女明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生病住院的消息,今天刚谈完新的合作便火急火燎地赶回家熬汤炖粥,就为了送来医院,让他能喝上一口热的。
“……”季明信看着保温盅里的枸杞,再看看伏玥,实在不懂她到底闹哪一出,“伏小姐……”
“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叫我伏小姐?”
伏玥见他不喝也不着急,托着下巴趴在病床前看他。
“又没下毒,你怕什么?”
“……”
季明信总是没办法很快地对她的话作出反驳,他脑子转了有一会,好不容易想出应对的策略了,病房门吱呀一声响,从外面被推开了。
周漾司抱着果篮,芙提捧着鲜花,都对眼前的场景有些吃惊。
“……我们是不是来错时间了?”周漾司有些尴尬地问。
伏玥看季明信面无表情,一点没有被破坏气氛的淡定模样,打个哈欠,不指望这个闷葫芦能对她的嘘寒问暖开窍了。于是跨起包,往外走:“没来错,我顺路过来探望一下,先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肯定不是顺路那么简单。
可又能问些什么呢?也就任由她瞎扯几句,然后礼貌地道别。
等伏玥的身影彻底从门缝中消失了,季明信才缓缓低下头抿了一口汤。
芙提把花插进瓶子里,“小叔,你怎么了?”
“胃出血。”
“啊?”她张大嘴巴,“你又喝酒了?”
“一点应酬。”季明信言简意赅。看看周漾司,又看看芙提,“你两一起过来的?”
“嗯,路上出了点事。”
周漾司说完才发现漏嘴了,对上芙提求救的目光,才想起下车前答应她的。可季明信已经问了:“什么事?季芙提你又半路闹着要下车买东西?”
“……”
“没有。我去上厕所。”芙提硬着头皮说。
季明信看了她一眼,是轻蔑的不屑。芙提低下头去,他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理会这两个千里迢迢来探望的人。伏玥的来到已经浪费了他太多时间,今天的工作甚至进度赶不到一半,这让一个计划主义者十分难受,季明信打开电脑,用那挂着点滴的手敲键盘,好像公司没有他就会倒闭一样。
芙提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于是没话找话地关心他:“小叔,你最近很忙吗?”
“还好。”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喝一点酒不至于胃出血吧?”
“嗯。”
“……”芙提对他的冷漠感到伤心,瘪起嘴来,“小叔,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季明信不理她了。
芙提换了个话题,“小叔,你还有多久出院啊?”
“后天。”
“哦,那我……”
“季芙提,”他终于不耐地打断,“你很吵。”
周漾司没忍住,在削苹果的间隙笑了一声。
饶是把侄女捧到天上去的季总,在工作面前还是被收服得服服帖帖。这让周漾司不禁想起,上个月去他们公司时,被女同事打听的一些问题:“季总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在公司奋战到死?”、“他是不是对女人过敏啊?”、“季总的心里除了搞钱还装得下别的事情吗?”……
可这份回忆里的趣味在触及芙提有些受伤的眼神时,又戛然而止。
季明信不知道一小时前她经历了什么,所以不能很好地感知她脆弱的情绪,理所当然地用一贯的方式去对待她,可周漾司知道啊。
他停了动作,想说点什么,就被外头的护士敲了敲门。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正好,出来拿个药。”
季明信想着反正都到医院来了,就正好把每年的例行体检给做了。一做才发现自己的肝脏出了问题,好在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需要一点药理调养。
他正想张嘴吩咐芙提,女孩便径直站了起来,应了声好,跟着护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