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确实没有。
固然有人夸赞过这位将来一定会成为令主的薛家公子,芝兰玉树,轩然霞举,但那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是什么人而给出什么样的赞誉,远比不上舒君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的一句实话。
旁人都以为薛开潮不爱听赞誉之词,其实他不过是不喜欢奉承罢了。而世人先入为主,一定要把他当做无欲无求的神像,这也怪不到谁头上。
舒君虽然有青涩生疏的一面,尚需好好教育,也少不了耗费精力,可是薛开潮不缺时间,也不缺耐心,并不怕从头教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人。舒君的好,正在于他的真实和稚拙。
世上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了,犹如层层礼盒包裹,恨不得给自己加上许多根本无用的价值,实质上一层层剥开,未必真的值得耗费这么多力气。舒君不同,他的脆弱一眼可见,渴望也清楚明白写在眼中,只看一眼就分辨得出热烈。
他时常用那种眼神看着薛开潮,偏偏能够缄口不言。薛开潮沉默日久,倒是鲜少遇到他这样的人,于是暗想,把他多看重一两分也没有妨碍。
他看惯了甚至不值得多看一眼的人,舒君这样的反而新鲜。人人对他都有所求,甚至恨不得他去死,宛如秃鹜与鬣狗,盘旋在他身边,盼望着他死了好吃腐肉。
舒君眼神清澈,却并非没有眷恋,这令他倔强的锋利中也有一份温柔。
人人都喜欢难为他,而舒君只难为自己。
少年人越是如此,越容易叫他生出陌生的柔软心情,底线退让,退让,反倒逐渐真的将舒君看在了眼里。
很多事情别人提了,或许他真会生气。不为别的,只是不爱别人刺探他是否真的没有感情。
而舒君……
他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而很多事薛开潮并不是没有想说的话。他和父亲着实不亲近,即使母亲死后按理来说二人应该相依为命,但那之后却是更加生疏,此后就再也没有可以肆无忌惮说话的对象。
舒君还是第一个。
可舒君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态度的不同寻常,和其中透出来的暗暗温柔,羞红了脸只顾着乱扭挣扎,试图从他怀里出去。他已经脱口而出说过一句赞美薛开潮容貌的荒唐话了,自然不愿再说第二句,虽然挣脱不开,但到底艰难地翻过身背对薛开潮,把脸埋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