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安的气氛已经足够压抑,许多人都在等着薛开潮回去,无论如何,这都太冒险了。
当然回去对于舒君只有好处,可他要的那种好处其实是早日和薛开潮告别的开端,所以怀着一种诡异难言的抗拒,舒君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回去。再迟一点,哪怕一点点,就好像能够无限迁延下去,至少在这遮天蔽日的大雪之中,世界似乎都被封闭,时间也暂时停止,他还可以过上几天值得留恋的好日子。
薛开潮却不想再等下去,一面将手里的书合上交给舒君放好,一面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推开糊着薄薄一层明纸,透着外面的雪光的窗户,向外望去:“回避并没有什么用处,有些事自然是早些了断更好。”
说着,回身招呼放好书的舒君过来看雪。
修行之人其实不怕冷,但舒君暖和得更明显,从前薛开潮不习惯找人取暖,现在倒是熟练的很,拉着舒君的双手让他站到自己身边来,之后又干脆把舒君带进怀里,就好像抱着一个暖和的小火炉。
两人穿的都是不出门时的薄衣裳,歪着头看雪,丝毫不觉得违和。舒君看着外面灰暗天空里搓绵扯絮一般纠缠不休不断纷纷降下的大雪,忽然喉头一哽,觉得自己的面目着实可憎。为掩饰这点动静,他低声说:“我担心主君,咱们不以身涉险,难道不行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问的究竟是谁的事,但薛开潮的答案却是可想而知的,果然,他轻轻抚摸着舒君垂在肩膀上的长发,几乎没有迟疑:“躲,是躲不过去的。说不定,躲起来反而遂了他们的心愿。既然这些事终究需要一个了局,倒不如我来亲自动手。何况,有些东西确实存在太久了,比法殿更应该灭亡。”
舒君不关心他説的是什么事,只是心中忽然抽搐一下,不得不同意。确实,有些事终究需要一个了局,只要他知道了曾经的事,就好像有一双大手推着,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不得不踏上毁灭,不得不辞别薛开潮……
都是不得已。
他穿的本就单薄,在薛开潮面前踮起脚尖就蹭乱了衣裳,露出一片蜜色肌肤,全都袒露在薛开潮眼前。正微妙地停留在少年人和青年男子之间,骨肉匀停的舒君搂着薛开潮的脖颈,双眼一片雾蒙蒙:“那也好,反正我至死都会陪在主君身边的,我哪里也不想去。”
这句话是真的,且接近永生不渝的誓言,舒君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早就有了这样的心,只是从前不肯说,也不敢说罢了。
他踮着脚尖站得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薛开潮双手扶在他腰上,眼中似乎含着笑意,看在舒君眼里简直像是夜中萤火一般明亮。他低下头,完全借助薛开潮的力量被举在半空中,支持他的力道坚实稳固,舒君闭上眼让自己放松,完全被他掌控,好像一瞬间无数浑浊潮水都从身上退去,他可以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