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很有道理,许多人或许就是这么打算的。薛开潮一向知道这位女帝对自己确实有托付终生之意,只是从前他既然无意,她也不愿主动提起。如今却是两人都退无可退,一样命在旦夕,提出虽然突兀,却平添说服力。
有了骊珠剑,娶了女帝,无论法理还是武力都足以服众,帝位已经在招手了。
可薛开潮沉默片刻,任由女帝伏在自己怀里哭泣,静静地说了一句:“太迟了。”
女帝的哭声戛然而止,一面胡乱拭泪,一面讶然抬头看着他。
薛开潮并未因她红肿的双目和凄惨的形容生出任何恻隐之心,只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骊珠剑,就挪开了目光,对女帝解释:“陛下生长在深宫,从未出去过,又深陷争斗艰难求生,恐怕从不知道外面的事吧?就在许多人图谋我性命的同时,已经有人陆续举起反旗,要改朝换代了。庙堂之下,草野之间,仙门之外,还有许多活着的人。从没有人将他们看在眼里,但他们却能够缔造一个新的时代。”
女帝愕然,显然从未听人说过这种话。她哭得厉害,但也好看,哑着嗓子反驳:“怎会如此?我族是真龙后裔,岂是轻易会被取代的?”
薛开潮笑了:“陛下忘了吗?其实真龙不是当年的国主,而是皇后。人们都说开国帝后俱早亡,但陛下自然知道,或许国主是早亡,皇后却是归天了。真龙气脉从那一刻就已经断绝,留在地上的没有真龙,为什么不能被取代?”
他言辞鲜少这样尖锐刻薄,女帝不得不信他,心慌意乱,情不自禁地畏缩,犹不死心:“可是你……可是你也是有龙血的,为何不愿勤王护驾?我们亡了灭了,难道你还会仍旧高高在上做你的令主不成?”
她其实很聪明,只是太软弱无力,根本无人帮扶,薛开潮也不准备辅佐她。
“我不怕灭亡,”薛开潮端严冷酷,好似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望着她:“陛下却怕极了被灭亡。这地方从里到外都烂透了,救下来又有什么用?真龙早就消失,若没有两个令主存在,陛下的天下早就被推翻,如今已经太久了,是时候都崩塌了。”
他俯身提起那把名为骊珠的神剑,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女帝:“何况,倘若我此时此刻想要挥剑斩下陛下的头颅,陛下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既然如此不平等,根本不算都成了弱者,和我谈合作,就是陛下失算了。”
女帝颤抖了片刻,茫茫然将目光放在薛开潮从未动过的酒杯上。她忽然自失地一笑,收敛了失魂落魄,同样站起身,将酒杯奉到薛开潮面前:“好啊,既然如此,请令主满饮此杯,然后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