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已经完全变了个样的桃源出去,不急着回薛家,而是很听话的第一站去了长安的这座白令法殿。
这座建筑和洛阳那座高塔不同,占地广阔,几乎就是一座宫殿,只是一样紧贴着城墙,围墙通体都是白色,看着就肃杀萧索。
如今正是倒春寒,昨夜才淅淅沥沥下过一场雨,桃源里面其实还好,大概本来就是随着主人的心意布置,不算寒冷。白令的法殿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寒风。舒君出来的时候天上还在落雨,衣领都被打湿了,如今寒风迎面一吹,整个人立刻由外而内都变凉了。
他迎风瑟瑟了好一阵,这才找到机会迎着冷风在阴影中一路潜行,靠近了令主的寝殿。
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死气沉沉,舒君侧耳倾听,只听见人来人往都刻意放轻了脚步,溜到后窗就听见沉重而费力的喘息。室内并没有几个人,却有一股闷热之气,里头点着提神醒脑的香,但唯一要保持清醒的那个人却显然是昏昏沉沉的。
这座法殿里里外外都是一股死气。
舒君是知道自己恐怕从李菩提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他所谋划的事最好要在这位令主死后薛李两家翻脸,薛开潮身上的压力骤然加倍之前了结,所以不得不亲自来看一看。
如今不用进去也知道了,确实是命不久矣。
舒君这才出去,直奔李家。
如今在李家,李菩提说话还是很管用的,且有专门的人手。舒君虽然是头一次上门,但是薛开潮和李菩提之间时常有往来,印信递出去之后就被直接引进了这位李夫人的院子。
她毕竟是不同寻常的女人,专门开辟了一个不小的书房,如今几乎整日都在这里。舒君就被直接引进去了。
这里比起白令法殿虽然也肃穆,但毕竟充满了活人气息,舒君见了李菩提正要行礼,却见她站起身来随意的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雪波有什么事?”
至今舒君仍然不习惯薛开潮居然有这么多名字,而除了李菩提之外根本没人叫这个小名,舒君觉得陌生,却不好说,仍旧是弯腰行过礼,这才从胸口掏出一封信:“主君有封信给夫人。”
每次这样称呼李菩提,舒君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古怪。
分明是尚未出嫁的女郎,却已经换了称呼,为什么没有什么人发现她其实根本不想再嫁,已经要为那个死人守终身?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在乎她究竟怎么想?
有了这种想法,舒君直面李菩提的艳光,总是免不了感受到一种苦寒之地的风雪气息。李菩提过得好不好很难说,但一定不算顺心遂意。这两家令主之家,其实都已经配不上持有令牌了。薛开潮这个现任的令主已经算是尸位素餐,李家这位更是多年来生死一线,有什么用?
借着这个机会,薛李两家也全都腐烂了,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揽权,那也没有什么必要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