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一片漆黑,天穹低垂。舒君和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蛇靠在一起,缓慢的向着外面走。
他的脸色麻木,心情也麻木。每走一步,对身后那院子里的薛开潮认识就更清醒一点。他总算明白自己做的都是自以为是的蠢事,而除了薛开潮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重来一次,或许他就不会自作主张,即使心中并不相信薛开潮会为自己做主,反过来对付他自己的家人,舒君也不愿意再背着他做任何事了。
他早知道此事不能两全,却不知道两相比较,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失去薛开潮。
本来走的是一条死路,他其实认命了。现在要他活下去却没有了薛开潮,舒君就顿时忘了自己之前种种痛苦纠结,一门心思为这失去而痛彻心扉,再也不能回避自己早就爱上他的真相。
伪装不知,强行命令自己退却是没有用的,人世间唯一能够让他快乐的就是薛开潮,而他唯一想要的也是薛开潮。从前是不敢,现在是不能,舒君每个脚印里都留下想要回头却不敢的畏惧。
他自以为自己听话而顺从,其实什么都做不到最好。他早说了自己不是那种能够蛰伏几十年然后放弃一切的人,大仇得报让他身上骤然一轻,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仍旧未曾解脱。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了,他真的知道了。
正因如此,他可以哭出血来,但却不敢说这种话了。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薛开潮全知道了,一定对他失望至极。他明明知道薛开潮对自己的柔软和包容意味着什么,只是不肯去想,也不去回应,反倒成了被哄的那个人。
那曾经是他不要了的东西,他还怎么厚颜去说,其实我只是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没有了薛开潮他就无路可去,没有了薛开潮他就没有了一切,但没有了薛开潮他也就可以放肆想念,执着沉迷。
天明时分,舒君出了城,一路南下。
幽雨在门内目送他离开,转身进了院子。
那道木门上血迹淋漓,看着确实有点吓人。她伸手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了。
薛开潮阖目端坐,衣襟却敞开着,青色的鳞片密密浮凸,映着烛火之光简直像是活的一样,似乎还在蠕动,着实有点可怕。鳞片下渗着血,胸口有几个血洞,是鳞片脱落后留下的伤口。
现在这个时候薛开潮最好不要见风,幽雨一进来就关上了门,见幽渊坐在房中一侧,两人对了个眼神。幽雨终究和舒君感情深厚一些,蹙眉片刻,禀报道:“刀已经给他了,我想他也会走的,主君如何了?”
幽渊放下手里的茶杯,似乎对这整件事都兴致缺缺:“还好,要我说的话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再在这里纠缠下去无益,而主君的雷劫在此处发生,未免牵连太多。”
幽雨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叹了一口气。
幽渊满脸无聊,揉了揉耳朵:“叹什么气?小徒弟要走了,舍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