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颗蓝莓客秾与我(1 / 2)

蓝莓指尖(二十叁章)

    “妈妈你惊讶什么?比这更过分的事情还有呢,你听不听?”

    甘宁甚至贴心地把病房里陪床的椅子拉过来让赵洁坐。

    “其实我觉得,孟达平他应该是在感激你的逃走的,毕竟你走了之后不久,他就自作主张去我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借口说要搬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把我从学校里带回家关了近四个月。挨饿、挨打、被强奸,是我那四个月里几乎每天都要遭受的。我现在不过是踩折了他的作案工具之一而已,比起他对我做的,这不算什么吧?”

    落在耳边的语气轻盈柔软,全不似说出的话那样残忍。

    赵洁忍不住要抬头去看自己的女儿。

    甘宁却在她抬头那一瞬间背过了身,“妈,现在还不告诉我吗?你是不是早几天就和他有联系了?”

    赵洁还要解释:“宁宁,妈妈不知道他……”

    话没说话,甘宁突然厉声制止她:“别这么叫我!孟达平最爱在强奸我的时候这么叫我了,我听这俩字儿就犯恶心!”

    赵洁被她的话慑住了,缩在椅子上不敢说话。

    甘宁又说:“其实我今天回家就知道家里来过男人,我感冒了,难受得厉害,躺在床上不过睡了一小会,就听到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没过一会,有人悄悄打开了我的房门,但是人没进来,不过我知道是他,你猜为什么?”

    她停了一会,赵洁没回应她,她又继续说。

    “我闻到他身上的味儿了,恶臭味,就像发酵过头的大酱扔进了常年不打扫的猪圈里的味儿一样,现在这个病房里还有这个味道,你闻到了吗妈妈?”

    “我原本是打算瓮中杀鳖的,但是没想到刘阿姨来了,她阻止了我,才没让孟达平受多少罪。但在我心里,他早被我千刀万剐了无数次了。我以前无数次梦到过我杀了他,不过也不全是他,有时候还有你。我真恨你,妈妈。”

    “我生病了,刘阿姨着急给我送汤送药,我发给你的微信,你到现在都没回我。我真恨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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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宁出了医院,运动鞋踩在刚落的雪上,沙沙的,踩久了,声音就咯吱咯吱。

    她绕着医院走了一圈,回顾了一遍白天的事儿。

    眼看雪越下越大,该回家了。

    客家、客秾那儿、赵洁那儿,她在这叁个地方选来选去,最后扫了个共享电动车回了学校,厚着脸皮把宿管阿姨吵醒开楼门,挨了几个白眼。

    第二天醒来,甘宁果然感冒得更严重了。

    一早还有一堂专业课,白游看她烧得脸都通红,“你别去上课了,我给你请个假,你再睡一会起来吃药。”

    甘宁又躺了一会,手机看了多少遍都没有客秾的消息。她一骨碌爬起来,忍着晕,骑上车子去客家了。

    甘宁开了门,只看到刘婷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家里没别人了。

    “姨姨,脚疼吗?”

    刘婷看到她红扑扑的脸皱了皱眉,拉她坐下。

    “昨天你那是什么状态?要是我没在你就打算弄死孟达平是吧?”

    甘宁低垂着眼,还是说了实话:“姨姨,其实我上次和客秾去B市,我在商场看到孟达平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么多年,还是想杀了他。他关我的那几个月,我就试过杀他,一次不成就两次,他回去一次我和他拼一次命,但是那时候太小,都没成。”

    刘婷气得要命,也心疼得要命,眼红得几乎包不住泪。

    “我从B市回来接到了我妈,原本我以为是迟来的幸福。但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和我妈住一起,我就做梦,做杀人的梦,有时候梦到杀孟达平,有时候连我妈一起杀,我知道我精神状态有问题,但昨天之前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我以为只是我的应激反应。”

    她又把昨晚和赵洁说的她如何发现孟达平在家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语气却全不像

    昨晚那样轻松。

    刘婷把她抱进怀里,摩挲着她的肩膀,轻声哄她:“不怕不怕了,宁儿。”

    和昨天的客秾如出一辙。

    刘婷又说:“宁儿,去看看医生吧,现在医院里都有心理科,去看看吧,看完医生就能好了。”

    甘宁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也是实在没什么力气拒绝,下巴磕在她肩膀上,点头应了。

    刘婷突然摸了摸她的后颈,“发烧了?外面这么冷还跑过来做什么?去找药吃,吃完了睡一觉。”

    甘宁从刘婷怀里起来,去抽屉里找药,刘婷指挥她拿这个拿那个的。

    热烫的水在杯子里冒着热气,甘宁握着药等水凉下来,和刘婷聊天说话,之后喝药。她总觉得刘婷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自己,等她看回去时,那眼光又没了。

    药喝完了,甘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了,她问刘婷:“姨姨,你中午饭想怎么吃?家里有什么菜?我做吧。”

    刘婷没说话,就在甘宁要起身去厨房的时候,她才语气凝重地说:“宁儿,能和客秾分开吗?”

    甘宁脸上的笑凝住。

    刘婷继续说:“我昨天在你房间里看了你的手机。”

    “宁儿,你们两个女孩儿怎么在一起啊,你们怎么生活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带着无可奈何的祈求和惊世骇俗的无力。

    甘宁在过去的五个月里时常幻想着自己要怎么出柜,她设想了千万种场景、千万种对话,没一种能套用在此刻。

    一个比自己亲妈还亲的女人,身上带着因为自己发疯而受的伤,前一刻还抱着自己说软话哄自己开心,她对自己连理所应当的命令都会讲出祈求的味道,自己把她的女儿拖下泥潭,她却仍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怕她以后过不好。

    她还捏在手心里的手机亮了,是客秾发来的。

    她等了一上午。

    泰晤士河边的风吹起甘宁留了很久的长发,老教授嚼着手里的叁明治,口齿模糊地问她:“So  you  broke  up?”(所以你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