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才发现自己只带了一把伞……
站在小区外面大约等了十多分钟,她连手机都玩得不专心。
在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见她一直在外面站着,不放心,撑着伞出来问她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甘宁说她在等人。
正在这时,一辆车直直开向小区大门,停在雨幕里。
路灯照上去,甘宁一眼看出来副驾坐着的是客秾,甘宁正要迎上去,看到里面客秾似乎还在和人说话,她又停下了脚步——
太赶着的话,客秾可能会不高兴。
她又等了十几秒,客秾转过身来开门了。
甘宁立马走上前去,但是车门好像纹丝不动。
客秾又转回去,甘宁离得近了,能看得见客秾的表情,有些严肃,她的手还搭在车子的门把手上。
客秾被关在车里了!
甘宁立马冲上前去,绕至驾驶座猛敲车窗,同时大喊保安大叔要他出来。
嘭嘭的敲玻璃声,越下越大的雨,凄凉的路灯,停在路边的车子,关在车里的女人,站在车外的女人,所有的这些因素无一不给这场闹剧增添着难以预料的戏剧性。
保安出来之后,客秾终于从车上下来。甘宁立马跑过去给客秾遮上伞,弯腰往车里看了一眼,看到了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青筋突兀,骨节有力,是男人的手。
甘宁这些年在伦敦和那位S姓的心理医生学会的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保持心境平和,医生曾真情实意地夸她学得很好。
甘宁现在才知道,自己那时学得好,是因为客秾不在那里。
她从刚才开始就在生气,此时怒气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把伞柄塞进客秾手里,脚撑在门上,身子钻进车厢里迅速准确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把他拽出来,男人的头磕在车顶她也不在乎,一心只想着施暴。
男人下身稳坐在座椅上,上身被安全带系着,绷得紧紧的,手钤在方向盘上已经不知打了多少圈了。
甘宁一脚撑在地上,手拽着车里的人,另一只脚蹬足了力气朝男人脸上踹过去。
男人发出哀嚎,手碰到了喇叭,车子鸣笛的声音大得吓人。
客秾把甘宁拉开,男人迅速反应过来,转着方向盘,车子疾驰而去。
甘宁和客秾两人共走在一顶伞下,甘宁撑着伞,头发贴在头皮上,发梢在滴水。
客秾满脸疲态,伞倾向她那边,她受得理所当然。
良久,甘宁问了一句:“刚那人是在追你吗?”
客秾可有可无地回答:“嗯。”
甘宁皱着眉劝解:“这样的人尽量远离他,得不到就用下作手段,能力不够就算了,人品也差得叫人恶心。”
客秾笑了笑,好似他们在谈什么轻松的话题,“你和他不是一样的人吗?一个费尽心思要得到,一个用尽心机要甩掉,你们的共同点是,得到了都不会珍惜。”
客秾转过头来,在雨夜里笑得好甜,“宁儿,我说的对不对?”
旧称再被提起,如同利刃生剐皮肉。
甘宁痛得快要死去了。
她连呼吸都不敢,像耍赖一样摇头,重复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客秾变了神色,逼近了甘宁,问她:“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甘宁去拉她的手,想央告,想求饶,想跟她说我爱你,又想告诉她你远离我。
客秾撤开自己的手,让她拉了个空。
“20岁时不敢做的事情,你到24岁仍然舍弃不掉,既然这样,就别用那套对付26岁的我的手段来对付已经30岁的我了,装怪卖傻扮可怜和那些下作手段一样叫我恶心。”
“你以后别招惹我,我也不会搭理你,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客秾自己上了楼,甘宁撑着一把伞蹲在小路边,捂着心脏,等眼睛里的酸痛劲儿缓过去。
甘宁上了楼,客厅里的灯灭着,刘婷似乎睡着了。
浴室里有水声,应该是客秾在洗澡。
甘宁把身上的羊羔毛外套脱掉,头发随便绑了绑,站去阳台上冷静。
雨小了些,风却更劲。
甘宁看着楼下的小树苗被大风悠得荡来荡去,塑料袋噗噗嗤嗤在空中乱飞。
不知过了多久,甘宁听到客秾在叫她。
她一转身,客秾全身穿戴妥当,手里捏着车钥匙,沙发上有一堆黑影,看不出来是什么。
客秾指了指那堆黑影,“这是你带回来给我的东西,两套裙子,只有其中一套我试穿过,一只包,我没背过,化妆品,我一个也没拆,都在这儿了,你清点一下吧,明早跟妈说一声,车我开走了。”
门边一声轻响,屋里再无声音。
第二天,甘宁早早起床去了车管所,申请兑换她在英国的驾驶证,又预约了考试的时间。
中午回了家,她用电脑在看考试的题,收到了教授发给她的一篇文章。
手机响了,她手上忙着没空,干脆划开了接听,点开免提。
“喂?”
“您好,请问是甘宁女士吗?这里是西城之家宾馆,我想请问一下您现在在房间里吗?我刚刚给您的房间打电话没人接。”
是她放行李的那个小宾馆。
“是我,我没在房间,怎么了?”
“啊, 是这样的,您楼上的房间卫生间漏水了,检修的师傅说可能楼下也漏,所以打电话问问您,另外就是,您的房间到今天中午两点到期,请问您是续住还是退房呢?”
甘宁突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到刘婷举着一颗土豆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厨房门口,显然听到了全程。
面色不虞。
甘宁说过的两个谎言,破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