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讪讪避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谢锦玉气噎,“你看看你家小姐那副样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这外人都看得心碎了,你怎么忍心?”
“我当然不忍心,可是这难道是我能决定的么?”春桃怒道,“我只是丫鬟,我不想她跟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道姑走难道有错?小姐要是跟她走了,保不齐金陵家里是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了!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谢锦玉沉声质问:“即便你明知她得了那种怪病?”
春桃惊愕不语,半晌,涌出一行泪来,“我以为她们兄妹长得一样,小姐很快就会爱上大爷……可是…可是谁知……”
她掩面痛哭。
这一番哭得人心力交瘁,谢锦玉也不好再责怪,安慰了两句,便各自散了。
文卿仍在沉睡,这厢春桃在外面踱了许久的步平复心情。
醒时天色已暗了。春桃在门外强行扯出一个笑来,适才端着糕点进屋。
“小姐,夫人那里送来了好吃的,”挑帘进入内室,“是金陵的御带糕,我都许久没尝过了。”
坐在床上的文卿苍白着脸颊,两眼红如桃般,涎澄澄、木痴痴地应声看她。春桃一怔,依旧笑着来到床前坐下,将糕点拖来一案小方几放置,“这里还有雨花茶,最后一些了,可要珍惜着些吃。”
文卿如若未闻,半晌,只将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如痴狂一般直看着她,“春桃,我要见她……我想见她……”
春桃哄着,“天色太迟了,明日再说,好不好?”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她,”说着,便赤裸着双足爬下床来,但无力跌在了地上,春桃使尽浑身的力气去托住她虚软的身体,“小姐,小姐……明天,明天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她……”
文卿原本的挣扎在听了她的话后,登时停下了一切动作,痴痴看着她,紧接着尖叫起来,“你说谎!你骗人!我知道是你把我跟鹤生的约定告诉她的!你放开我!我要找她……”说着,她渐渐哭了起来,“春桃,你放开我……我要见她……你把她找来……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会死的……我不能死,我已经……我不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跟着我一块儿死掉……”
“不行,我不要这个孩子……春桃,你赶紧去煮一碗红花汤来,我不能要这个孩子,鹤生会不高兴的……”
春桃未曾见过她家小姐哭得如此凄厉,因此一时之间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姐……是春桃错了……是春桃错了……求您别这样……您这样教春桃比死还难受啊……”
可文卿哪里还听得见她说的话,渐次又平复下来,怪诞地木住了身子,喃喃着:“还是死了好了……死了才干净……”
如此闹了一番,文卿又晕了过去,胎相也跟着动了,春桃哭得没了神志,胡乱叫了人去请大夫,自个儿坐在榻边,抹了半日的眼泪,才平息下来。
也是这么一闹,往后文卿便再没出发过脾性,花瓣照样咳着,只是人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默,春桃时常哭求她说两句话来,人却也不应她来。
冬却转春,日子一日比一日暖和,早春的枝头开了嫩芽,隔壁荣卿屋里递来话说要与她一谈,这才见她脸色有了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