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光点点头,又叫住了要走的小凤。
“我和你一起,天气好,正想走走。”
二进的入口便是那爬满爬山虎的小角门。
遗光一路走着,想起那时候差了一步便可以脱出来的往事,无限唏嘘。
不能再多想,她将目光投到路上郁郁葱葱的花木上,迫使自己从中解脱出来。
人生行路只能选一条,并不是谁都可以回头。她的身后无人可接应扶持,那便走下去,用一年,十年,一辈子,总会也有柳暗花明吧!
到了二进的角门,便看见已经有个穿长褂打扮的中年男人并一个学徒模样的青年在等待。
看门的小白丁很谨慎,看见遗光一副主人的打扮,还支吾着要请示主管才能放行。
遗光笑着同意了。
那小白丁看着她美丽的面庞反而满脸通红,急赤赤的跑走了。
她们站着等待的空隙,一墙之隔,却听见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好想什么金属拖在地面上一样。
遗光有些好奇,微微探出点头,透过半阖的门扉,
只看见,大片的空地,几个穿黄绿军装的宪兵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那金属拖拉的声音便是他们脚上的锁链划过青石地板所发出的刺耳刮声。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因为惊讶睁大了眼睛。
仔细观察,那些被羁押的人群都是男人,而且多是壮年。
只不过大概是营养不良,个个步履蹒跚,又被粗大的脚链拉扯着,行动缓慢。被粗暴的宪兵如驱赶牛羊一样用枪托鞭打着踉跄前行。
他们,也不知是从哪里抓来的,大概身份地位都不尽相同。
其中有几个还带着眼镜,虽然蓬头垢面,却也有知识份子的儒雅气质。
遗光心里一动,她的同学会不会也在这队伍里。
有了这个想法,她忍不住又偷偷拉开了点门,将这支奇怪的队伍一个个仔细的睃巡过去。
但是可惜,或许是因为饥饿或是饱受了折磨,他们大多有气无力的低着头,每个人都仿佛混沌的一团虚影。
她实在难以将其中的任何一个与她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同窗挂上联系。
而这其中,有一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个年轻的男人,像草丛里的树。
或者被风吹的倒伏的麦田里那唯一一株直挺着的麦棵。
不管宪兵怎样用枪托击打他,他只把身板挺的笔直,打的再狠,把牙齿咬出血来,也不弯腰。
他实在是耀眼,遗光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了他的头脸上。
他的头发被剃的光溜溜的,只有一点青青的毛茬,也许是因为饥饿的原因,整个面部都凹陷下去了,可是凸起的骨骼是那么的宽阔,可以料见,他强健时候该是如山岳一般的男人吧!
这样的骄傲更容易激怒敌人,宪兵仿佛是找到了一个靶子,几个人围上来,也不去管教整个队伍行进的进程,专挑着他。
一但发现他走的慢了些,便好像抓住了个把柄,刺刀的枪座狠狠的落下来。打在他的腿上,背上,胳膊,肩头。
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好几次,他承受不住轰然倒塌,这更激起了日本人的恶劣,他们用腿脚朝他的脑袋和脸上踩着。
他用胳膊无力的抵挡,但不免还是被击中。
同行的伙伴强忍着别开了头,均露出不忍的表情。
整个队伍死一样的静,只有令人牙酸的暴行。
遗光抓紧了门扉,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转过头,再也不愿意去看这一幕人间惨剧。
四下里,小凤与福满楼的师傅和伙计们面上也一片惨白,他们也看到了。
同胞被欺辱,可是却如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旁光。
弱国人为刍狗,华国人,何时才可以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遗光扯出手绢擦了擦脸。
没一会儿,那小白丁便带着一个青年飞奔着过来了。
“你是主管?”遗光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打量着年前的年轻人,记得上次跑来同濑川解释的是个中年人。
那寸头的青年脸一红,摇了摇头,却开口道:“周小姐,我是齐贵。张管事被小泽叁主管有事叫走了,我替他一会儿。”
“你认得我?”她自觉得自己很少出门,难以理解这偏僻的角门也会有人认得她。
“小菊,是我妹妹。”
遗光有些惊讶,小凤却朝她点了点头。
她这时候又再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青年。
身高中等,一身白衬衣黑裤子穿的颇体面精神,看来是做了主管。
触到了她打量的目光,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艳,却很快将目光微微别过去了,眼神清明又带着感激。
遗光点点头。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我真替小菊高兴。”
那青年有些受宠若惊:“是亏了小姐你的善心。”
“是你有一个好妹妹。”
齐贵点了点头,不再说了,恩怨曲直,他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小姐,我送您和福满楼的师傅回院子。”
遗光点点头,走了几步,趁着没人注意又回头看了一眼。
队伍已经走远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祈祷他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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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长补偿章。
辣个男人,是新猪脚。
以前出现过,猜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