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回到房间,遗光正坐在院子里。
外面锣鼓喧天,小生的唱腔曳到了天上,坐上老爷们锣似的一声好,惊吓起树上的麻雀儿呼啦啦的飞。
这对比,显得她这里悄静的厉害。
“怎么不去吃席!”遗光抬起头,周红正走过来,手上还捧着盘点心,五花八门的堆的满满当当。
她坐过来,递给她一个枣泥糕。
遗光接过来只笑笑,“我怕生呢。”
周红仿佛有些了然,坐了一会儿,突然道:“难为你了。”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我那个弟弟和弟媳……”
遗光握住了她的手,不叫她讲下去。
自从十月份,日军打到了安阳红河屯,铁路和火车便不方便了。半个月前,钟先生和陆金与她们失去了联系。
焦心了几天后,周红猜测,或许他们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李应林生产在即,周家老小不愿意让金孙在路上颠簸,怕出个什么事情。又巴着周红不让她走。
敌军当前,周红也不忍心丢下这一家老小。
所以她们只能被困在了彰德。
一开始的战争恐慌之后,随着前线的胶着,还有几次传来的国军几次大捷。特别是9月国共合作的平型关大捷,力挫日本"钢军",国人眼眉吐气,奔走相告,对战胜重又燃起了熊熊的信心。
大烟馆又重新客似云来,戏台子开门迎宾,只不过唱贵妃红娘的少了,票友们时兴点定军山,叁关点帅了。
周家长孙周存希便在这关头呱呱坠地。
周老爷喜笑颜开,觉得这孙子出生在战争危中有望的好时候,必然长大会成就一番大事业。大手一挥,摆下了五天的流水席面,大宴宾客。
前头儿周大奶奶李应林,穿着蜜合金的旗马甲抱着孩子亲自上门来请遗光去吃两天后的满月宴。
只那话说的不尴不尬,又带刺儿似的,遗光闻音知意,晓得她并不乐意自己去的,当时便婉拒了。
大少奶奶自然懒得捧她这个堂姐带来的寄人篱下的孤女臭脚,点点头一甩帕子便扭着腰走了。
她此刻随着周红的话又回想起那少妇的背影,一身沪上早已不流行的贵重新衣裳,本该截在小腿的群摆盖着脚面,小脚踩着一双绣鞋。被丫鬟扶着,走高跷似的。
遗光能察觉出李应林对她的敌意
自打她一迈进周家的宅门,周家大少庄明那陡然被点亮的眼睛,绕在她身。就再看不见妻子日渐暗淡酸涩的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