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宋延清这次狠了心要给宋端一个教训,饭桌上谁都不敢提给他送饭的事,宋婶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才吃几口就搁下筷子进房间。
宋延清的脸色也相当难看,却没做声,沉默地吃完便往报馆走去,估计是去看书了。
整张桌上就剩陈令姿一人,她也没吃多少,将桌面收拾好后回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宋婶刚刚的样子,明显是心疼儿子,碍于宋叔正在气头上,才不敢多说,回房路过她的房间时,陈令姿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宋端此时也不好受,柴房的地又凉又硬,完全没办法睡,加上身上火辣辣的痛感及胃里空荡的饥饿感,恨不得干嚼两根木头缓解一二。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能看出他爹这次是真生气了。
陈令姿那番话在他心里不是没起涟漪,他好好想了想,确实没必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跟他爹对着干,大不了之后不逃课就是。但让他认真听课确是不可能,主要是老师讲课的音调一听就困,比吃药还好使,他也控制不了啊。
宋端撇撇嘴,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把今晚对付过去再说。他闭上眼睛侧身靠墙,双臂交握在身前,好像这样便能暖和点。先凑合一晚,明天跟他爹示示弱,说不定就心软放他出去了。
就在这时,窗口出现一道身影,一袋东西被人从缝里丢进来。
宋端听见声响马上睁眼望去,即便那人的速度很快,他还是凭着月光看清了那半张精致的侧脸。
他慢吞吞走去打开,两个馒头被包的极好,拿在手中还是温热的。
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连带身上的痛感都淡了不少。既然她都来给他送吃的了,他大人有大量,先前出卖他的事就不同她计较,之后勉强可以友好相处。
这一夜宋端睡的并不踏实,越到后半夜气温越低,他冷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院子里传来动静,他走到窗旁看了眼天色,按理说他爹妈一般不会起这么早才是。
只见陈令姿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卫生,她身形瘦弱,背却挺的笔直,纤细有力的姿态像一根坚韧的野草,任凭疾风摧折,依然牢牢巴在地里。风吹起她鬓间发丝又垂落脸侧,顽劣的在脸上扫来扫去,她随手将头发挽在耳后,垂眼专注眼前繁杂的琐事。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宋端靠在墙上问道。
陈令姿动作没停,点点头权当回应。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明明有话要说但说不出口,还纠结着呢,突然发现人家的事都做的差不多了,擦擦手打算离开。宋端急了,这才装模作样咳嗽几声,眼晴看向别处,底气不足道:“昨晚的馒头谢谢了,另外我之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是我态度不好。”
陈令姿步子顿住,回身道:“你不用道谢也不必抱歉,宋婶昨夜因为你的事哭了许久,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宋端神色僵住,黯然道:“她很伤心吗?”
“是的。”
“我知晓了,是我的不对,我会跟他们好好认错的。”他的声音极低,语气里失落的意味尤为明显,不复昨天的嚣张气焰,有点像拆家被训的狗,尾巴耳朵全都耷拉下来。
陈令姿见状也不好再说,但愿他是真心悔过。
今天饭桌的气氛依旧凝固,宋端仍被关在柴房,宋婶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皮略肿,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陈令姿悄悄抬眼打量宋延清,他的眼神一会儿落在碗里,一会儿又落在宋婶脸上,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后者,明显有心想缓和关系,却无处下台阶,一副难言的神色。
陈令姿咬了咬筷子,试探地开口道:“已经关了一天,他肯定知错了,要不先放出来一起吃饭吧?”
宋婶没说话,夹菜的手顿在碗里,显然是有这个想法。
宋延清又看了对方几眼,最终选择妥协,一边喝茶一边把柴房的钥匙放在桌上。
陈令姿福至心灵地拿起钥匙小跑到柴房把宋端放出来,小声叮嘱道:“宋叔还没消气呢,等会多顺着他点,他说你就听,别又吵起来。”
“知道知道,年纪小小的,操的心还不少。”宋端又恢复他那没个正形的样子,哂笑道。
陈令姿严重怀疑早上那个低声下气的他,怕不是故意装给她看的吧。
宋端甫一落座,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筷子狠狠扒了几口菜和饭,还不忘点评道:“今天这菜谁做的?还挺好吃。”
宋延清看见他这样子就来气,用筷子狠狠敲打几下他的手背,怒斥道:“谁准你动筷子了?”
宋端吃痛地收回手,揉了揉被打的通红的地方,不服道:“我都一天没吃了,不得等我先填饱肚子再说啊。”
宋延清被他这态度气的吹胡子瞪眼,猛的站起身四下寻找藤条,像是要再抽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