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抉择(2 / 2)

泥潭 sean 2370 字 6个月前

    当天依旧没有收到宋延清的任何音讯,宋婶急得在家走来走去,就在她踏出大门打算再去一趟警局时,不小心听到隔壁饭馆的闲谈。

    “诶,听说昨天有个报馆老板被抓进去了?”

    “可不是嘛,悄悄跟你说,就是隔壁这家。”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这倒不清楚,但他在牢里好像挺惨的,被打的不成人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兄弟在里面当狱警,他跟我说的。”

    宋婶听到这按捺不住,冲上去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人愣了半晌回道:“什么?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你方才说有人被打的半死不活,可是真的?”宋婶并不退却,再一次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打扰我们吃饭。”

    宋婶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筷:“我明明听到了!”

    那人火气一冒,对宋婶的胡搅蛮缠相当不满,眼看就要动手,陈令姿赶紧出来当和事佬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用餐了,我这就带她走。”

    宋婶挣扎着不愿离去,一想到宋延清在牢里受苦,她的心宛如刀割,刚开口说了个“我……”便双眼一闭晕过去。

    陈令姿弱小的身躯支撑不起一个成人的重量,随着她一起倒下去。还好饭馆的老板看不过去,帮她把宋婶送到了床上,随即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宋婶,知晓她是受了刺激,躺下休息会儿便能好。此时她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昨晚一夜没睡的结果,就是她想尽又否决一切办法后,最有用也是最后的退路——周崇礼。

    她是绝对不愿意再同他产生任何交集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她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他。最好的结果是他帮了她,代价或许是重新回到周家当他的禁脔;最坏的结果是他不帮她,对她没半分想法,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家家破人亡。

    脑中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宋家对她的恩惠和照顾,她已下定决心,不管结果怎样都要去试一试,即便再回到那个金色囚笼也值得。

    她走到床边替宋婶掖了下被子,目光仔仔细细扫过宋家的每一处,将细枝末节篆刻心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报馆。

    陈令姿到周公馆的时候,天色昏沉,抬头所望皆是黑压压一片,天与地的距离无限接近,仿佛快要倾塌一般。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拂过她冷的泛红的鼻尖,将叶子打着旋儿吹远,一派萧瑟寂寥。

    她攥紧衣服,让冷风无法侵入,以此维持本就不高的体温,尔后礼貌地冲着门口的守卫说道:“您好,我有事找周总指挥,劳烦替我通报一声。”

    卫兵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既不应答也不拒绝,宛如旁边没有她这个人。

    陈令姿搓了搓指尖,倒是没有多少失望的情绪,来之前便料到会遭冷遇,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离开,再回来必然不会太容易,何况还是有所求。她哈出热气暖了暖快要冻僵的手指,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都被冷到停滞,脸上突然传来些许凉意。她想伸手摸一摸脸,但关节已经僵硬到连移动都困难,她只能慢慢抬头往天上看去。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肩膀、脚上,触之即溶成一滩水。

    陈令姿轻轻松了口气,虽然看上去密密麻麻但幸好只是小雪,她还能再坚持一下。

    她不知道周崇礼现在对她是否仍存有念想,她此时竟恳切祈祷,他对她这副身子还没腻味。

    她扭头看向馆内,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温暖舒适的氛围,窗帘拉的很密实,一男一女两道影子被灯光拉长投射其上,尤为显眼。两人间的距离本是稍远,眼下却越靠越近,好似马上便要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周公馆的铁门被人打开,冯姨面无表情地睨视她,还是那副熟悉的高高在上:“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陈令姿唇色泛白,眼珠缓慢地动了动,理清思绪后开口道:“我找总指挥,能让我见见他吗?”

    冯姨嘴角露出一抹隐秘笑意,挑眉道:“少爷正在陪舒小姐,没空见你。”

    她执拗又坚定:“我可以在门口等,等他有空。”

    “那行吧,我进去通禀一声,少爷见不见你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冯姨瞟了她一眼,嗤笑着走远。

    陈令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即便知道她听不见,还是轻声道:“麻烦您了。”

    就在门外站了这一小会儿,冯姨都冷的受不了,进屋围着壁炉烘烤许久才缓过神。刚好周崇礼路过,问道:“你怎么出去了,是馆外有人吗?”

    冯姨恭敬答道:“没有,我方才出去看了看院子里的积雪,晚些得扫干净才是。”

    周崇礼点了点头,随意道:“这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

    冯姨应道:“是。”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变为鹅毛大雪,陈令姿对流逝的时间没有概念,只能感受到绒绒雪花挂在她的睫毛上,连眨动都不损分毫。她脚旁的积雪没到脚踝,衣服被雪水打湿,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整个人仿佛一座冰雕,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她还活着。

    她冷极了。

    她一直在门外等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雪地里。

    直到她闭眼前,她也没有见到周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