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柔软而有力,揉搓着花枝旁的布料,笑意盈盈温着他强行冷掉的心。
太近了,甚至可以嗅到残留着的些许药味。
“阿玉······”他轻扣住那只手,把它拢在掌心,眼神游离轻声道:“不要胡闹。”
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奈中隐含的默许。她手轻转过来,挠他的掌,惹得人心里发痒。
“景云,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法国。”顾玉锵盯着他的眼睛,用一种狡诈得逞后的光,张开手十指相扣,于是攻守势异。
“法国人认为百合花寓意庄重、尊敬以及,”她顿了顿观察到面前人骤然红热的耳根,“对未婚妻的热恋。”
这一次,他退无可退。
“阿玉,你听我说,假设这些爸妈都能够接受,但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顾景云轻按她肩膀,“我比你大很多,男性的寿命普遍又比女性要短,所以我大概率会死在你前面……”
“可是我不介意啊。”顾玉锵笑了一下,“反正我有钱,即便没有你,我也不至于露宿街头。你要是走的比我早,我就吃吃喝喝养两个小白脸周游世界。”
“所以顾先生。”那笑容同样染上了恶趣,“拜托您健康生活,珍惜生命,长命百岁。不然每年清明小长假我一定会带着我的情夫们给您扫墓。”
“嗯,那样很好。”他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发,脑海里满是一袭皮质风衣半头白发的顾玉锵英姿飒爽踩椅坐在墓前,旁边四五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给她捏肩捶背端茶喂点心,也许随着细风点心渣滓还会落在墓碑上挡住他名字的某个笔画,“那样我就瞑目了,唔······”
是女人的手,顾不得红色的血液迅速回流:“呸呸呸,太不吉利了。顾景云,你要是敢先死,我,我,我······”
男人的舌轻舔她掌心,于是便骤然摆下阵来,颓丧丧重新跌回,任由那些冰冷的血重新回流心脏激起轻微不适。
“阿玉,什么是死亡,不过是这世界加上一个我然后又减去。”顾景云坐在床边轻拭去冰冷泪水,“我知道你怕这个,但你要知道,不管是我还是爸爸,或是克宁叔叔与云潮,我们都很难免于某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阿玉,我听说你一直抱怨自己的名字不吉利。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改掉它,改成你想要的任何样子,你是自由的,有权利选择和我们这些棋子的不同命运。”
“玉‘锵’一声会碎掉,可我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这样说,和那些打着‘是为你好’的暴君又有何区别?!”
两人对峙许久,令人窒息的绝望就在整间病房蔓延。
许久,顾玉锵率先和解,伸开手臂索要顾景云的拥抱,只可惜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景云——”她有些不满,拖长了声音软娇娇撒泼,“我可是病人欸。”
“还疼么?”顾景云微微垂眸。
“你摸摸。”说着竟真就牵着男人的手覆上固定带,“感觉到断裂了么?”
隔着厚厚的绷带布料怎么可能呢?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柔软的布料,以及,女人滚烫掌心中的微微潮湿。
娇俏可爱,大胆间不掩羞涩。这样的阿玉,他很想把她就此停留下,刻进灵魂里,作为永不熄灭的心火。
他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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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颤得很厉害。”他回避开阿玉的挑逗,表情严肃。
“其实你可以贴上来听一听,我心脏颤得也很厉害。”顾玉锵将头靠在男人肩头,在耳畔轻声呢喃,“你思虑周全可以选择后退一万步,那是你的自由,你的权利,可我永远都会坚定向你迈出第一万零一步。”
“因为,景云,”她咬了咬那只红透的耳垂,“我爱你。”
男人僵硬了片刻,然后猛将她拥入怀中,她都要被窒息时恍惚听见男人染着些泪水的压抑:“我也爱你,阿玉······”
昨日侧颈灼热的伤口是她冰冷的舌,顾景云早已松开手臂,顾玉锵就自己平稳撤了针头攀着男人肩膀拉近距离的同时仍不忘调戏一二:“还疼么?”
“很痒,阿玉。”他老实回答,在终于避开某人企图吹他耳朵的小动作后女人居然难得安静。
“在想什么?”
“我忽然觉得我这两根肋骨断得还挺值的。是吧,我的Eve ?”
作者有话说:
Eve:夏娃,根据《圣经》记载,她是上帝从亚当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创造的女人,所以亚当说“我的骨中骨,我的肉中肉”。
其实吧,在感情中从来没有什么亏欠,不过是偿还早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