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严恪想是想起什么一样,快步往宅子更深处走去。
“把草处理了。”严恪冷声道,随即又补了一句:“别弄坏东西。”
余下三人立刻听懂了命令,掏出兵刃开始劈砍院中杂草。他们手中握着的可都是在前线砍下千百敌军头颅的神兵利器,现在却被握紧了除草,还要小心别砍坏了院子里陈旧的石桌或是圈椅。想要快点弄完却又不敢用力,三个在战场上叱咤惯了的人此时束手束脚的怎么都别扭,场面有些好看。
三步并作两步,严恪几乎是朝祠堂冲了过去。
那本应闪着光的精铜门扣已经锈得不成样子,门面上的红漆脱落了大半。
推开祠堂大门,尘土飞扬,蛛网遍布,这不是他印象中祠堂该有的样子。在严恪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这里都该是给下人们日日打扫小心维护的地方,至少门上的铜器需要日日打蜡保养,先祖牌位前供奉的香火、糕点、瓜果必然旬旬换新——严家组训训导严家子孙需“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世间万般事物,唯有祭祀不可怠慢。祠堂本该是严家最庄重严肃的地方,现在竟然如此颓然。
严恪上前,扶起自己父母双亲倒下的牌位,擦掉看上面记载的生卒年月,竟已逝三年有余。
三年,三年……
仿佛上一秒他还因为顽皮被父亲责骂,罚他跪在祖宗牌位前静思己过,那严厉却慈祥的教诲还在耳边回响;转眼间,物是人非,自己倏然间成了父母双亡的世间遗孤。
严恪的手有些发抖,他从未想到自己归乡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为双亲守孝。
一别十余年,他几乎月月给家中写信,却甚少收到回书。一开始,月月有家信,再往后便是三五月,再往后,近乎一年才有一封。
严恪给家中写信总是报喜不报忧,而父母又何尝不是这样。母亲总叮嘱他要穿好吃好,别染了风寒,父亲总告诉他大男人需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可万不敢在战场上苟且偷生,让敌寇看了笑话。末了,他们又总会说,家中一切都好,让他勿要挂念。
他总以为是因为自己时常随着军营迁徙,家书是在战火中遗失了。
却没成想……却没成想……
扑通一声,严恪的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
“爹,娘,恪儿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