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一天试下来,舒禾脑子已经不太能转得动了,不管是在大考还是在这种模拟小考的时候,周围的同学总是非常热衷于对答案。
一整个晚自习舒禾耳朵都快被同学们时而兴奋尖叫时而沮丧萎靡的声音折磨聋了,而且从他们口中,她听出了自己的错误,数学最后两道选择题她又蒙错了,十大十分啊,肉疼。
什么时候才能逃离学校这片苦海,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文综课本和以前的错题卷子开始复习,考都考了,还是朝前看吧。
她翻开书,习惯性地咬了咬中性笔笔头,密密麻麻的文字无法进入她的眼睛,她突然想到了舒行然。
他应该考得很好吧,在她的印象里他就没考差过,不管大考小考,他每次都在年级前十,班级前叁,哪像自己啊,次次都是年级一二百,班级吊车尾。
有时候她也很怀疑她跟舒行然究竟是不是一个妈生的,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生活在相同的环境下,怎么差距这么大。
舒行然总是那么优秀,做什么都出类拔萃,超群绝伦。他的背脊总是直挺挺的,像山岩上坚毅的松树,他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像冬日温和的暖阳。舒禾没见过他哭,也没见过他受挫的样子,哪怕是在那几年他们二人那样困难的日子里,他也总是笑着,总是文质彬彬,斯文雅正,清冷的气质里又透着温柔,他好像生来就是完美无缺的,要说舒禾不嫉妒,那也是扯淡,她可嫉妒了,嫉妒他什么都好,嫉妒大家都喜欢他夸他,嫉妒他的温柔、他的俊朗、他的才干,他的一切,嫉妒他是个正常人。她有时候甚至有些恨意,恨他这样完美,以至于让自己动了歪念,喜欢上了他这个亲哥哥。
舒禾下意识落笔,在书上圈出了一个“然”字,喜欢上一个人,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不会逃过自己的眼睛。她想起早晨时问过自己的问题,“喜欢”与“别离”,她抿了抿唇,继续仔细思虑着,高叁过半,未来他们总要各奔东西,而想起自己早晨一再强调的喜欢,她的心脏变得酸涩,忽而觉得喉头又哽咽了起来,但她必须早些正视这个问题,她的感情不会有结果,再喜欢舒行然又有什么用,有时候喜欢是毒药,像她这样悖伦的单相思更是剧毒无比,一再深入下去只会害人害己。舒禾深吸一口气,难过归难过,人生总要走下去,她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该收起那份“不正常”的感情了,早点脱身,将它真正地埋葬起来,谁也发现不了。未来的日子里,她想,自己只要做好他的妹妹就好。
其实,这样的问题,舒禾想过很多次,只是以往她总是口头上这么说,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感情不应该,时而躲避着舒行然,但心却总往他的方向去,但这次她是真的想好了,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慢慢地将心移到别处。
不要再去想什么春梦,不要再试图让自己继续沉沦了,她决定今天回家就要在日记本上宣布,自己要真正放弃喜欢舒行然。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虽然是这么想了,可舒禾终归还是天真了些,喜欢的感情于她本身来讲,是不可控的,做决定是一回事,行为又是一回事,殊不知她这次以为的真正的放下,只不过是以往反复挣扎循环里的一个而已,因为让她心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温柔”的舒行然。
下了叁晚,舒禾打扫完楼道回教室,舒行然还在给同学讲题,舒禾决定自行先去走廊处吹吹冷风,冷静一下,很久没和舒行然一起叁晚回过家了,可能会不习惯。
她站在走廊,顺着扶栏朝楼下望去,他们身处一号教学楼,教学楼前就是学校的大门,一眼便能看到校外夜晚的车水马龙之景,来接学生的家长很多,每家每户还总是喜欢开车来,这个开来按下喇叭那个又摁,滴滴答答的,震得舒禾耳蜗子疼。
她和舒行然很早就没了父母,不知道放学的时候有父母来接是什么样的感受,也没有期待过,舒禾想着,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张很久没能想起过的舒强霖的脸,极其不适,立马侧身干呕了几下。
要什么父母,她从没感受过父母之爱,所以不谈要,也不敢要。
舒行然不知道多久出来的,看见她突然干呕,迅速地走到了她身边,有些焦急地给她顺了顺背。
“怎么了?”舒行然的眼睛是澄澈的琥珀,带有温度一般,舒禾同他对视的一瞬,就没了恶心的感觉。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贴合于她的背脊,尽管隔着厚重的衣物,舒禾好似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
她摇摇头,“没事。”
这是第一步,她决定放弃喜欢的第一步,一定要做好,舒禾甩了甩脑子里无关的杂念,清了清嗓子。
“走吧,哥哥,我们怎么回家?”
她强行收起那见不得人的感情,抿唇朝他笑,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到足够正常,正常到能够让自己也相信,然后好好从这该死的心思中脱身。
只是她的一切舒行然都看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她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无用功罢了。
在外面站得太久,她的脸颊和鼻头都被吹得很红,今天穿的是低领衣物,刺骨的寒风哗哗地一直往她脖子里钻,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在发抖。
冷得发抖。
“啊啾~”
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舒禾愣愣地站在原地缓了一阵。
舒行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从包里拿出舅妈织的方格羊绒围巾。
舒禾刚想说话,“不,哥...啊啾~~”
第二个喷嚏便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舒禾本来就有些感冒的缘故,这第二个喷嚏打得舒禾头昏脑胀的,就差没把脑浆打出来了。
舒行然凑上前,将围巾给舒禾戴上,细白的脖颈一瞬便被遮挡得没了踪影。
舒禾压制着疯狂的心跳,迫使自己笑着抬头。
哥哥给妹妹戴围巾,很正常,别多想,别多想,你就是个妹妹,你就是个妹妹,你就是个妹妹。
她个子矮他许多,才齐他的下巴,他靠得极近,以至于舒禾抬头并不能直接对上他的双眼,而是一眼便扫到了他凸出的上下滑动着的喉结。
很性感,想伸手摸一摸。
额头感受到了一阵温热,那是舒行然的呼吸。
舒禾别开眼,舒行然手臂不断在她眼前环绕着,最后他给她脖子上的围巾打好了结才撤身后退。
“冷了也不知道?嗯?”舒行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他笑着揉了揉舒禾的发。